第16章 巡夜(1/2)
子时刚过,寒意便如潮水般漫进了大名府的每一条街巷。
百户所的后院里,篝火烧得正旺,將墙壁上的刀枪剑戟映照得寒光闪烁。
但这份暖意,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子肃杀之气。
石开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外面套著一层牛皮甲,腰间挎著他那柄愈发顺手的腰刀,左臂的小臂上,还牢牢地绑著一架上了弦的手弩,弩匣里三支淬了毒的短矢蓄势待发。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扫过面前列队的十九名亲兵。
今夜,他没有留守一人,將石虎、石大牛在內的十九名亲兵全部带了出来。
为了晚上“替”张猛巡夜,他又补了四名亲兵,连著他刚好20人,夜里也能分成两队。
这些人,不再是月前那群看到血就会腿软的农家汉子了。
经歷了与盐梟的生死血战,又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严苛操练,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著一股子悍不畏死的兵痞气。
人人披甲,刀已出鞘,肃立在寒风中,如同一群即將出笼的饿狼。
“今晚的规矩,都听清楚了。”石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城西的张百户喝多了,托我代他巡夜。所以,今晚咱们两个巡夜队並成一队,由我亲自带著,沿运河一线,来回巡视。”
他信口胡诌,將那个只知道喝酒吃肉的莽夫张猛当成了挡箭牌。
亲兵们自然不会怀疑,只是觉得自家大人如今面子大了,连別家百户的差事都能接管,一个个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咱们是官兵,不是毛贼。”石开的目光在眾人脸上一一扫过,“咱们的任务,是维持治安。但凡见到形跡可疑之人,立刻上前盘问。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森冷:“若是对方人多,不要硬拼。石猴,”他看向队里最机灵的那个亲兵,“你负责发信號,其他人,结鸳鸯阵,给我死死缠住他们,等我带人支援。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十九人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好,出发!”
石开一挥手,十九人组成的队伍便如同一道黑色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涌出了百户所,匯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运河的长街,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空旷。白日里商贾云集、人声鼎沸的码头,此刻只剩下几艘孤零零的渔船,隨著微波轻轻摇晃。
远处的“快活林”方向,依旧传来隱约的丝竹之声,像是一只慵懒的野猫,在深夜里发出最后的呻吟。
石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步伐沉稳。他没有想女人,也没有想那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张地图。一张以运河为中心,遍布著盐梟、地痞、官差和商铺势力的利益地图。
李威那只“鸡”,只是个幌子,是摆在明面上的官面文章。他真正要做的,是亲自下场,將那些盘踞在运河上的势力,一一摸清,然后……取而代之。
他要的不是抓几个小贼,缴获几袋私盐。他要的是整条运河的地下秩序,他要的是那源源不断的,能让他养活上千人、打造一支真正军队的黑色黄金。
这,才是他今晚亲自带队巡夜的真正目的。练兵,立威,更是为了侦查。
队伍行至一处米粮行的后巷,石虎忽然一抬手,整个队伍瞬间停下,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巷子深处,传来几下压抑的金属撬动声。
“大人?”石虎压低声音请示。
石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做了个包抄的手势。
石虎会意,立刻点了六个人,如同狸猫般贴著墙根,从巷子的另一头摸了过去。石开则带著剩下的人,堵住了巷口。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巷子里便传来了几声短促的惊呼和沉闷的击打声。片刻后,石虎拎著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汉子走了出来,身后跟著几个亲兵,押著另外两个瑟瑟发抖的傢伙。
是三个不开眼的盗匪,正想撬开米粮行的后门偷粮食。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啊!我们就是饿得不行了,想找点吃的……”为首的盗匪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石开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让手下搜身。片刻之后,几块碎银子,十几个铜板,还有一把生了锈的匕首,便被堆在了他面前。
“就这点东西?”石开用脚尖踢了踢那几块碎银,脸上满是嫌弃。
他看了一眼这三个面有菜色的傢伙,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他指著最左边那个嚇得快尿裤子的瘦弱盗匪,淡淡地说道:“你,可以滚了。”
那盗匪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想留下来吃牢饭?”石开眼睛一瞪。
“不不不!谢谢官爷!谢谢官爷!”那盗匪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色中。
石开又指了指中间那个为首的,对石虎说道:“这个,打断一条腿,扔到城南的破庙去。”
“是!”石虎狞笑一声,手起棍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隨著一声悽厉的惨叫,那盗匪便抱著腿在地上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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