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请君入瓮(1/2)
幽州节度使府衙,正堂。
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凝重的寒意。张守珪端坐於主位虎皮大椅之上,一身紫袍常服,鬚髮灰白,面容如同幽州城外的山岩,沟壑纵横,刻满了风霜与威严。
他听完裴旻简明扼要的稟报,浓眉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坚硬的紫檀木扶手,发出沉闷篤篤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清晰。
“曳落河?行刺御史?”张守珪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久居上位的威压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堂下肃立的王维、李光弼和裴旻,“裴旻,你亲眼所见?”
“回大帅,千真万確!”裴旻抱拳躬身,语气斩钉截铁,“刺客所用兵刃、配合路数,绝非寻常匪类!更有数人贴身藏有此物!”
他一挥手,身后亲兵立刻捧上一个托盘,上面赫然是几块染血的狰狞狼头金牌,在烛火下泛著冰冷的光泽,边缘那点暗红的“赤焰泥”印痕更是刺眼。
张守珪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金牌上,瞳孔骤然收缩!他太熟悉这代表了平卢最核心、最忠诚力量的象徵了!那是他当年亲手设计,赐予安禄山组建曳落河的信物!
“荒谬!”张守珪猛地一拍扶手,霍然站起,鬚髮皆张,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声音震得堂內烛火摇曳,“禄山虽非我亲生,却也隨我征战多年,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
“他岂会如此糊涂,派人潜入幽州,行此大逆不道、自毁长城之举?定是有人栽赃嫁祸,欲离间我父子,乱我北疆!”
他目光如刀,狠狠刺向王维,“王御史!你奉旨而来,莫非就是要拿著几块不知哪里寻来的破牌子,构陷我大唐边將,构陷我张守珪的义子?!”
强大的气场如同实质的怒涛,压向堂中眾人。裴旻眉头紧锁,李光弼面甲下的呼吸声加重了几分。
王维却依旧如青松般挺立,脸上无喜无悲,唯有眼神沉静如古井深潭。面对张守珪的滔天怒火,他並未退缩,只是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捧起。
那並非金牌,而是一卷明黄綾帛,上面盖著鲜红的“监国太子宝”印璽!
“张节度,”王维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张守珪的怒意,“此乃太子殿下监国手諭。”
“殿下在维离京之时,曾有言:『安禄山其人,狼子野心,久蓄异志,其盘踞平卢,贪墨军餉,贿赂朝臣,构陷忠良,铁证如山!”
“此行幽州,彼或鋌而走险,行刺御史,意欲构陷张卿,迫卿与其同流合污,共抗朝廷!”
张守珪如遭雷击,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化为一片难以置信的惊愕!太子.....竟早已料到今日之事?!
王维的声音继续响起,平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张守珪心头:“殿下言道:『张卿乃国之柱石,忠勇无双,昔年破契丹、御突厥,功勋彪炳史册。”
“本宫知卿与禄山有父子之名分,然忠义大节,重於泰山!望卿紧守人臣之底线,莫为私情所蔽,墮入奸佞之彀中,毁一世英名,累及家族!”
他微微一顿,目光直视张守珪惊疑不定的眼睛,“殿下所料,分毫不差。安禄山在幽州城炮製血案,无非是挑拨幽州和朝廷的矛盾,令太子目光转向张节度身上,间接逼迫您投向平卢。”
“此獠之罪,非止於行刺监察御史,其贪瀆冒功、勾结外敌、意图谋反之铁证,早已为朝廷所掌!太子殿下洞若观火,只待时机,犁庭扫穴!”
“铁证....朝廷....已掌握?”张守珪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脸色由惊怒转为煞白,又由煞白转为一种被愚弄后的、火山喷发般的暴怒!他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矮几,杯盏碎裂,茶水四溅!
“逆子!逆贼!安禄山!!”张守珪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虎,充满了被至亲背叛的锥心之痛和滔天恨意,“老夫待你如亲子!授你兵权!为你铺路!”
“你竟敢如此回报老夫?!竟敢將老夫当做你谋逆的垫脚石?!老夫这就点齐龙华军,踏平平卢,亲手剐了你这忘恩负义的豺狼!”
张守珪双眼赤红,手已按上腰间佩剑,就要下令点兵。
“张节度息怒!万万不可!”王维立刻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不容置疑的急切,“此刻兴兵,正中安禄山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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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珪动作一滯,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王维。
王维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其一,安禄山既敢行刺,必已严密戒备,平卢军力强横,且有曳落河精锐,仓促进攻,胜负难料!”
“其二,太子殿下所谋者大,非止一安禄山!其背后勾连朝中何人?边镇还有几人与之呼应?此等大网,需徐徐图之,方能一网打尽!”
“王维目光扫过地上那些狼头金牌,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其三,安禄山此刻,正等著张节度您的反应!他派出的刺客失手被擒,他必然惊疑不定,急於探听幽州虚实!此乃天赐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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