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弟妹变小妈(2/2)

李瑛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角门內侧庭院中央,那群被东宫侍卫驱赶看押、蹲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寿王府僕役婢女。

最终,那目光精准地钉在了库房门口阴影里,那个被两名健妇搀扶著、脸色惨白如鬼、兀自低声啜泣的杨玉环身上。

她髮髻散乱,月白色的襦裙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同样撕裂的素色中衣和一抹刺目的肌肤,精心描画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和灰尘糊得一塌糊涂,更显得楚楚可怜,惊魂未定。

她接触到李瑛那毫无感情的目光,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试图遮掩那暴露的狼狈,啜泣声瞬间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恐惧呜咽。

“薛愿。”李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庭院。

“末將在!”薛愿立刻上前,他脸上还带著未消的怒气和方才被污衊的憋屈,眼神凶狠地扫过杨玉环。

“將寿王妃杨氏,”李瑛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地宣布著命令,“好生『请』上车驾。父皇痛失爱子,心中悲慟难言,更念及寿王妃骤然丧夫,恐其哀毁过度,伤及玉体。特命本宫,將王妃接至宫中,由父皇亲自抚慰开解。”

亲自抚慰开解?

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一个冰冷的嘲讽,狠狠砸在杨玉环心头。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入宫?她一想到公公上次在太真观看著她那略带猥琐的眼神,就忍不住想吐。

那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別?!昨夜寿王惨死、惠妃撞柱的恐怖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不!我不去!”杨玉环发出一声悽厉到变调的尖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搀扶她的健妇,踉蹌著就要向人群里逃窜,“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殿下!太子殿下!饶了我吧!妾身...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妾身寧愿一死!啊——!”

她的尖叫戛然而止。

薛愿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两步就跨到了她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铁钳般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臂,毫不怜香惜玉地用力一拽!

“刺啦!”

本就残破不堪的襦裙被这粗暴的力量再次撕裂,发出刺耳的声响。杨玉环痛呼一声,整个人被拽得离地而起,双脚徒劳地踢蹬著。

“王妃殿下,得罪了!圣命难违!”薛愿的声音粗糲冰冷,带著毫不掩饰的厌恶。他如同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无视杨玉环的尖叫挣扎和踢打,拖著她大步流星地走向停在庭院外、那辆属於太子的玄色车驾。

杨玉环的哭喊、挣扎、绝望的咒骂,在薛愿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微弱和徒劳。

她精致的绣鞋在挣扎中掉了一只,脚踝裸露,沾满了泥土。

髮髻彻底散开,乌黑的长髮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她那张曾经倾国倾城,此刻却只剩下无尽恐惧的脸。

忠王李亨料定王忠嗣奈何不了李瑛,他不过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子不贤,借搜查寿王府之机行隱忍妻女之事,令皇帝对李瑛更加不满!

毫无疑问,李瑛则预判到对方的预判,作为穿越而来的人,非常清楚唐玄宗李隆基的尿性,他对杨玉环覬覦已久。

李瑛杀了或者扣下杨玉环则背负了欺凌骂名,放了杨玉环则下不了这口气,不如借献佛予李隆基,倒是可以博得这位父皇些许好感。

庭院里,所有寿王府的下人,包括那些东宫侍卫,都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地看著这极具衝击力的一幕。

空气中只剩下杨玉环被拖行时衣裙摩擦地面的窸窣声,和她那断断续续、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薛愿走到车驾旁,粗暴地一把掀开车帘,毫不客气地將还在挣扎的杨玉环像塞麻袋一样塞了进去。

杨玉环的头重重撞在车厢壁上,发出一声闷哼,隨即里面传来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薛愿重重放下车帘,隔绝了那令人心悸的哭声,对著驾车的侍卫低吼:“看好了!”

李瑛面无表情地看著这一切,仿佛眼前发生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不知何时沾染了一点暗红的痕跡——或许是方才在库房格杀死士时溅上的血,或许是杨玉环挣扎时指甲刮蹭留下的。他垂眸,目光落在自己修长而有力的手指上,那一点暗红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伸出左手,从怀中取出一方素白的丝帕。动作优雅而缓慢,用那方丝帕,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擦拭著右手那点污跡。

每一个指缝,每一处关节,都擦拭得乾乾净净,仿佛要抹去什么骯脏不堪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瑛感觉他的动作习惯渐渐和这位皇族太子融为一体。

丝帕被隨意丟弃在沾满泥泞和碎木屑的地上。

李瑛这才抬眼,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寿王府前庭,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僕役,扫过肃立的东宫侍卫,最终,投向那深不可测的宫城方向。

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方才擦去污跡的右手,此刻却仿佛凝聚著更浓重的、无形的血腥与杀伐。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起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带著一丝玩味的弧度,如同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却略显拙劣的戏剧。

“忠王...”一个极轻、极冷,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音节,从唇齿间幽幽吐出,“你这齣『仙人跳』的戏码,唱得真不错啊。”

话音散在带著血腥味的晨风里。

李瑛不再停留,转身,玄色蟒袍的下摆在微风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大步走向那辆囚禁著杨玉环的玄色车驾。薛愿、李光弼立刻率眾侍卫跟上,马蹄声再次响起,踏著满地的狼藉与屈辱,碾过王忠嗣仓皇退兵留下的痕跡,驶离了这座刚刚经歷了一场无声风暴的寿王府。

车驾內,杨玉环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如同鬼魅的低语。

车驾外,长安城的晨曦终於彻底驱散了黑暗,但这座帝国的心臟,似乎已被一层更深的、名为权力倾轧的阴霾所笼罩。忠王府暖阁深处的炭火,想必烧得正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