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持性者寡，有所为之（2/2）

身体在消耗，技艺和境界却无精进，这种体验，对武道心性来说是致命的。

但武场之中，汗水与坚毅的眼神很多，却不见惶惑与摇摆。

角落中，任择也在照旧练功。

他在数个木人摆成的小圈中不住走动，拳脚飞速变换，似在练习打法。

他每过几遍木人阵，便要停下来沉默良久，

等下次过阵，手脚立刻便有细微变化，动作增加了些难以说出，却可以感受到的灵动。

別人打的五步拳只有七式，他的七式看起来却繁杂十倍，刚中巧蕴诸多变化，蔚然有英杰之风，完全不像刚修武道不过一季的雏鸟。

朱其悠绷了大半天的面孔，此刻突然松解，笑了出来。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总有人正年轻。

……

【五步拳，打法大成】

词条之下，白玉广场中。

对战的实影招招猛攻，拳法凶狠凌厉，已完全脱离了五步拳的中正。

任择手上则是稳重，双臂盘於身前，或架或挡，下盘在五种步桩间灵巧变换，简单的动作，却守得滴水不漏，同样没有五步拳的直率。

虽然打法境界仍旧处在“感而应之”的大成阶段，但他越来越感到自己抓住了什么。

五步拳拳法简单，甚至简陋，都没说错。

但天下拳脚，不正是出自弓马仆虚歇五步，拳掌勾三手，以及上、退、搂、冲、按、穿、挑、架等基本步法、腿法的无限变化吗？

论及拳法能够达到的实战威力，五步拳弱於同样打法境界下的其他武学。

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些简单的动作招式，天下武学会都將其化入己身，

才使得练至高深的五步拳，能够改变武者的基础力量，与其他武学的增幅，进行叠加。

所以，这些简单的招式，及其组合的规律，便是这门拳法的根本。

理论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发现这规律？

任择额头冒出细汗，动作逐渐由熟练，变得磕磕绊绊。

逐渐的，他感觉自己越打越陌生，

有些像自己童时，盯著某一个字临摹，练习书法，分析其笔画。

看久之后，突然感觉不认识了。

任择心中微凛。

这种特异的，从未在武书上看到现象，或是突破的徵兆，但亦是瓶颈。

自己已经走到了大成极限，“五步拳大师”的极限！

再往前一步，却是混乱的深渊，仿佛没有规律，没有绝对答案，等待自己搭一座属於自己的桥，跨过去。

任择脑海之中，流过一道又一道对於这高深瓶颈的领悟，

玄之又玄的思维心灵，也如溪流河道一般，被领悟之水冲刷，拓宽……

许久之后，他停了下来，疲惫与满足感同时涌上心头。

大灌一口凉水后，盘坐休息。

突然间，他瞥见了武场小院门边的朱其悠，见到对方面孔中隱而不去的忧色。

那张清丽雅致的面庞，有些灰黑，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但脊背依然挺拔。

“寻访教习回来了吗？”

“似乎是不太成功的样子。”

任择看到她突然对著自己笑了，便主动上前去搭话。

从朱其悠的避而不答中，他確证了自己的猜想。

“看来，不能再拖了。『准备』是一件没有尽头的事情，或许还是我逃避行动的藉口。”

他心道一声，深呼吸，缓解紧张。

扫视了一圈武场，看到了许多与朱其悠同样的表情。

好似某种共同的命运，正在前方催促著他们，

纵然武生並不知道讲武堂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没有犹豫与惶惑，都勉力做著自己现在能做的事情。

而任择觉得的，自己所能做到的，其实要比现在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