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便思己过(1/2)

乾清宫暖阁內,地龙烧得正旺,龙涎香在鎏金兽首香炉中裊裊盘旋。

朱明褪去了沉重的朝服,只著一身玄色常袍,凭窗而立。

窗外的天色灰濛,將他略显单薄的身影映衬得愈发孤峭。

今日早朝的场景在他脑中一幕幕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刺眼。

李遇知那绝望悲鸣的老脸,施邦耀那尖锐刺耳的指控,还有那群官员虽然色厉內荏却依旧顽固地抱守著“祖宗法度”不肯鬆口的模样……

这一切,还是经歷了一轮血腥清洗后的场面。

朱明几乎不敢想像,若是没有之前西市口那颗颗落地的人头,没有詔狱里那些哀嚎求饶的贪官作为震慑。

今日的皇极殿,又会是怎样一番群情汹汹的景象?

恐怕这群大臣就不是爭论,而是直接逼宫了。

“呵…”朱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初来乍到时,他面对的是一个烂到流脓的摊子。

朝堂之上,勛贵、文官、宦官几股势力盘根错节,互相倾轧又共同蛀空著这个帝国。

每一次议政都像是在泥潭中挣扎,每一个看似利国的决策,最终都会在无穷无尽的扯皮、推諉中流產。

最终不知怎么就变成压垮骆驼的又一根稻草。

因此朱明穿越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借著王承恩和骆养性这两把刀,以雷霆万钧之势清洗內廷宦官。

这一步看似血腥,实则必要至极。

魏忠贤的殷鑑不远,崇禎原主就是被文官和太监联手忽悠瘸的。

现在断了太监与外界大臣的勾结渠道,至少能保证紫禁城內部相对乾净。

朱明睡觉也能安稳几分,不用担心哪天在睡梦中被哪个收了钱的太监或宫女勒死或毒死。

而他之所以敢对朝堂举起屠刀的另一个关键因素就在於时间节点。

崇禎十七年,这个时间点很致命,却也带来了一丝畸形的“便利”。

李自成的大军已在西北成型,屡败官军;关外大清虎视眈眈,屡次破关入塞劫掠。

连年的战爭,早已將大明的京营耗得名存实亡。

因此北京城內真正能威胁皇权的军事力量,反而处在一个奇特的真空期。

京营废弛已久,勛贵们虽然地位尊崇,家里养著些看家护院的私兵死士,但能拉出来攻打皇城的军队几乎不存在。

歷史上李自成破北京时,根本就没遇到像样的抵抗。

这意味著那些被他触及核心利益的勛贵大臣就算恨他入骨,想要造反。

可他们手里也没多少硬牌,最多只能搞点暗杀之类的阴私勾当。

除此之外,他们剩下的最大武器就是盘根错节的关係网、操控舆论的话语权、以及用“规矩”和“程序”来绑架皇帝。

只是朱明恰恰不按他们的规矩出牌,他直接掀了桌子,亮出了屠刀。

因此他们赖以生存的体系瞬间失效,自然只能引颈就戮。

若是在万历、天启年间,皇帝敢这么干,恐怕立刻就是各地兵变、“清君侧”的旗號打起来了。

“但还是不能杀得太狠啊!”

朱明揉著发胀的太阳穴,嘴里喃喃自语。

这就是最大的矛盾所在。

他知道很多人该杀,很多人藏得更深,但他不得不停下挥下的屠刀。

为什么?

因为朝廷要运转,政令要实施。

光靠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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