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罪己詔》(2/2)
“这群败类可不是一个人,他们背后盘根错节,一人出事,百官帮护。”
“之前就出现过锦衣卫因为案子杀了一个权贵家的子嗣。”
“那锦衣卫又是平民出身,在事发后不久,一家五口便被不知名的盗贼给杀了。”
“我们都知道是谁干的,可苦於没有证据,锦衣卫中又都是权贵子弟,此事最后以盗匪杀人,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但凡要杀达官权贵,都是李头亲自动手。”
说到这里,王行的眼中略微湿润。
“我们跟著头,未必能享受荣华富贵,但只要不是你的错,头定会竭儘可能护你周全。”
听到这里,石大柱以及周边的净军都有些动容。
生逢乱世,他们无力改变。
可若是能跟对人,那也不枉来世上这一遭。
不觉中,京城高大的城墙已映入石大柱以及诸多净军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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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前,丹陛之下。
汉白玉的广场在寒冷的月色下泛著清冷的光泽。
此刻,这片象徵著帝国至高权力的核心之地,却被一种悲愤、压抑的气氛笼罩著。
以成国公朱纯臣为首,襄城伯李国楨、惠安伯张庆臻等十数位在京的勛贵重臣,身著朝服,披著厚重的貂裘或狐裘,齐刷刷地跪倒在冰冷的石板上。
他们个个面容悲戚,涕泗横流,仿佛承受著天大的冤屈。
朱纯臣跪在最前方,老泪纵横,白的鬍鬚隨著他刻意放大的哽咽声不断颤抖。
“陛下,陛下啊!”朱纯臣的声音带著哭腔,在寂静的宫门前显得格外悽厉刺耳。
“流寇肆虐,焚我通州粮仓,此乃断我京师百万军民之生路,天降鼠疫,肆虐宫闈,此乃太祖高皇帝震怒,降罚示警。”
“陛下,值此危亡之秋,国事蜩螗,上天示警,臣等泣血叩请——请陛下速颁《罪己詔》,昭告天下,反省己过,以慰太祖在天之灵,以安万民惶恐之心,或可挽回天心,平息灾祸啊!”
说完这番话,他身后的李国楨、张庆臻等人也立刻跟著叩首,额头撞击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口中高呼附和:
“请陛下下《罪己詔》!”
“陛下,天象示警,不可不察啊!”
“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陛下三思啊!”
……
哭声、喊声混杂在一起,带著一种悲壮的控诉和不容置疑的“忠告”。
他们是在哭诉,更是在逼宫。
这群勛贵要將“天降鼠疫”、“流寇焚粮”这两口黑锅,死死扣在皇帝的头上,逼迫他低头认错,自毁威信。
乾清宫殿门紧闭。
殿內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只有更漏滴答的声响,如同敲在人心上。
值守的净军侍卫如同铁铸的雕像,按刀侍立门侧,对殿外勛贵们的哭嚎置若罔闻,只有眼神深处偶尔闪过一丝冰冷的警惕。
殿內,朱明並未身著龙袍,而是换了一身便於行动的明黄色箭袖常服。
他背对著殿门,负手而立,望著殿內悬掛的巨大舆图,目光幽深,仿佛穿透了宫墙,落在通州那片刚刚平息了血火的地方。
王承恩垂手侍立在他身后半步,脸色凝重,大气不敢出。
殿外的哭嚎声隱约传来,朱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罪己詔?
真是好算计,先用焚粮製造恐慌,再用鼠疫渲染天罚,最后联合勛贵施压,逼他自认“失德”,將这场由他们自己点燃的祸水引到他头上。
一旦他下了罪己詔,就等於承认了自己是招致灾祸的根源,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点军心,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那他之前所有的铁血清洗、雷霆手段,都將成为“暴虐无道”的佐证。
“朱纯臣,真是好手段……”朱明低声念著这个名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