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入戏(1/2)

这是顾纱纱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进入陆城的房间。

从前的她基本上是连靠近都不能。

如今却能成功破解密码,并且顺利推门而入,这足以说明他对她的戒备心越来越低了。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古龙水气味,是陆城身上专属的。曾经顾纱纱每次闻到这个味道都会觉得遍体生寒。只要靠的太近,甚至还会引起她不自觉地颤抖。

这个男人留给她的阴影根深蒂固,并且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被触发。

就如同现在。

顾纱纱双手满是汗水,陆城还没有醒,她一点一点挪着步子靠近的时候,两条腿已经开始发起了抖。

房间里并不是一片漆黑,窗帘遮得很死,但是床尾却亮着几盏暖黄色的夜灯。

顾纱纱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惊醒熟睡的人。

终于,她站在窗前,低下头,看着陆城。

双眼紧闭,显然还在熟睡。他没穿上衣,两只胳膊随意搭在深蓝色的被子上,在昏暗的是线下衬得有些白皙。

呼吸均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坚挺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

几乎是一动不动的,竟然是难得的乖巧和安静。

顾纱纱瞥了眼床头,一瓶刚拆封的安眠药和水杯。显然是他最近去看了医生,新开的药,助眠的。他常年入睡困难,睡觉极浅。所以陆城睡觉的时候,家里不能有一点的声音。哪怕房子隔音极好。

听保姆说起,陆总这叫高敏感人群。这样的人确实从小会有这样的困扰。听觉敏感,嗅觉敏感,痛觉也敏感。

“睡不着觉,很痛苦呢。但也没办法,谁叫陆总心思细腻呢。”

顾纱纱听后没说话。她只觉得,陆城的失眠并不是因为所谓的高敏感。而是因为他的戒备心。从头到尾都防备任何人,怕别人靠近,怕别人背叛。处处都要防着,事事都要戒备。

但到底还是有防不胜防的一天。

他不光泄露了密码,还让顾纱纱成功闯了进来。并且在人进入到房间这么久后,始终陷入沉睡之中。

顾纱纱不知道是该感谢医生开的药,还是感谢所有的时机都刚刚好。

人在睡觉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能力的。

只要这时候,只要这一刻,顾纱纱举起刀子,用力刺入陆城的胸膛,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他犯罪的事实,早晚会被上门调查的警察弄清楚。而她,无论结局如何,她都自由了。

心灵上的自由。

顾纱纱站在原地,看了他良久。久到垂在身侧的双手开始不自觉抽动,那一瞬间,她有无数次的冲动,想要冲到厨房里拿起匕首解决掉他,但她最终都没有这样做。

她看到眼睛发酸,而后,缓缓蹲了下来。

她一条腿半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摸上了陆城的发梢。

房间里极其安静,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与他交叠在一起。手指从他的头发上离开,一路向下,来到了他的唇边。嘴唇红润,呼吸炙热。

无论事从哪个角度来看,五官都精美得挑不出毛病来。睡着的陆城不会笑,不会说话,更不会做一些令人胆寒的事情。他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任人宰割,竟然有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这幅样子,是任谁都想不到,他有多残忍,多么冷血。

顾纱纱才是敏感的人,这几年她能敏感地察觉到陆城所有的情绪变化,然后及时地做出应变措施。就好比现在,她也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呼吸频率有所改变。

顾纱纱收回手,压低自己的声音,忽然间开口说了句,“半个月前你喝醉了酒,曾经掐着我的脖子问过我,是喜欢你,还是想要报复你套路你。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大概都不会相信,你这个人,向来只信自己。”

“但是我还是想认真的和你正式说一下,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

她的声音极低极轻,听上去更像呢喃。如果不是凑近了,甚至可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是以她跟陆城对话的距离和角度来说,让他听清,足够了。

指尖在嘴唇上慢慢摩挲,随后滑到鼻梁,再轻轻触碰了下他的睫毛。

顾纱纱目的明确,心里却止不住在胡思乱想。她想着,如果陆城能一直这样沉睡下去,也好。他真的能做到这么安静,不再害人,她也确实可以放过他。

“我向你要的生日礼物,你怕是永远都没法给我了。但是没关系,我自己来拿。”

顾纱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始终面无表情,但是声音却很温柔。像一阵风,轻轻拂过面庞。

她俯下身去,紧紧闭上双眼。双拳不自觉握紧,抵在床边。而她精准地凑到陆城面前,在他滚烫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的,只是那样碰触了一下,又很快离开。

虽然知道这是做戏,但离开时,还是不可自控地红了脸。

顾纱纱用力呼吸几次,平静地丢下一句话,“23岁生日快乐,顾纱纱。”

说完,站起身,从陆城的房间退了出去,又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再次回到一片宁静,所有的闯入都消失了。不该出现在这个房间的人,不该发生的事,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消失殆尽,唯有顾纱纱身上的淡茉莉花香仍然萦绕在鼻尖处,久久不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城缓缓睁开了眼。

一双眼难得带了些迷离,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他张了张嘴,开始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众所周知,陆城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但都有一个特点,陪过一次的绝不会有第二次,而且,从不在一起过夜。

没人知道原因,只有陆城最清楚,不留人在身边过夜,仅仅是因为他的高警惕性。一旦有个人在身边,他更加无法正常入睡。

还有一个原则,别人不知道,只有和他共同度过几小时的女人知道。他从不亲吻别人,对方也不可以试图来亲他。

他始终觉得亲吻这件事,太过亲昵,他无法接受,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是个没有初夜的人,却是个有初吻的人。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初吻会消失在这样毫无防备的夜晚里,竟然还是跟顾纱纱。

他早就醒了。

在顾纱纱摸上门把手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有七分清醒。但之所以一直装睡,说白了,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以往的他,绝对会在别人试图进入他房间的那一刻,将人阻止。彻底隔绝在门外,并且给予相应的处罚。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情况。

那会儿顾纱纱才来了两三年,总是想趁他不留意,钻进他的房间。他知道她是想找到他的弱点,加以威胁。这个小姑娘从来都不怎么安分,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和他作对。

和陆城作对,没有好下场。一般陆城都或多或少会折磨她一下。

有时候是饿几天,有时候是抓着头发拎下去,摁到浴缸里灌几口水。

花样百出,后来,也确实是被他折磨的怕了吧。最后一次是进了他的书房,对着保险箱开了半天的锁。那次被他惩罚后,从楼梯滚落,昏迷了小半个月后,他没再太过折磨她,同样的,她也没再试图去挑战他的底线。

她想通了些什么,他却渐渐没法将她看透。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正在日以继夜地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而今,他没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将人拎出去,骂一顿。他事后想了想,大概他还是想趁这个机会将人看透。

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喜欢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难不成她这种满是心事的小丫头,还真能喜欢他这种虐待过她,伤害过她,又害得她没法回家没法跳舞的人吗?

陆城不信,他也没法信。

但是……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的触感似乎还在。柔软的,就像她一样,是春天里粉色的花瓣做成的果冻,又香又甜。它就摆在那里,有时候确实想让人靠近,想尝一尝它的滋味是不是真的有看上去那么好?

不然就要了她,一个放在身边的宠物而已。反正他做畜生做惯了,大她个七八岁又能怎么样,不是她喊着要嫁给他的吗?

想到这里,陆城的心里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上。

胸腔里的心脏正在不安分地跳动,他为他刚刚一闪而过的邪念感到惊讶。

等情绪渐渐平静,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了。

在这期间,他双眼始终毫无焦点地对着某一处看。他思绪在游离,整个人也在沉思。

关于顾纱纱喜欢他的这件事,他确实是可以确定了。

那么他对她呢?

理智渐渐回笼,陆城在昏暗的灯光下,扬起唇畔笑了笑。

就算她喜欢他,关他什么事?

她是他的宠物,不值一提的角色。他从第一天将她带回家就已经很清楚了。他对她又怎么可能产生感情呢?更别提娶她,娶这个字,和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人组成一个家庭,形成一个羁绊,这种事对陆城来说,是永远不可能的。

想清楚这一点,他从床头又抓了几粒安眠药,塞进嘴里之后,再度躺了回去。

但是,无法入眠。

同样无法入眠的还有顾纱纱。

回到房间后,她进入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刷牙洗手,已经足足洗了一个小时。

牙齿被刷得流了一洗手池的血,但她根本停不下来。

漱口水,洗牙器,电动牙刷挤上满满的牙膏,她刷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后来,牙龈都肉眼可见的红肿了,她还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漱着口。

漱口水又辣又呛鼻子,她含满满一口在嘴里,舌头被辣得已经毫无知觉。她反复漱口,不知道是被情绪刺激,还是被呛人的漱口水刺激,想吐的冲动愈发强烈。

最后的最后,她抱着马桶吐了个底朝天。

为什么没有杀他,为什么要对着他深情告白,为什么要亲他。

顾纱纱从进了门之后,看到墙角上那一处闪着红光的小光点就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房间里有监控,应该也有报警系统。而陆城,根本没有睡熟。

假如当时她没有控制住,对他下手了。那就相当于自寻死路。

所以她才会按照原计划,偷偷蹲在他面前,把提前想好的告白对着他小声说出。又低头在他嘴唇上落下一吻。

这样一来,就可以取得他更大的信任。

顺便,只是顺便,在他注意力无法集中的时候,偷换掉了他床头摆着的那瓶药。

陆城易怒,常年焦虑失眠,这在病理上要怎么治疗顾纱纱并不清楚。她本质的意思也并不是想为陆城治病,她只是在陪他出差时,随口问了个住在酒店房间隔壁的医生,怎样才能让一个暴躁的人彻底温顺下来。

医生给她推荐了这种药,长期服用,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压抑他所有活跃的神经和情绪,让他平静下来,就像打了一针镇定剂一样。久而久之,人不但会变得温柔,甚至还有可能变得呆滞。

陆城向来以自己敏锐的直觉为傲,太敏锐,就会想太多。想太多,总是无法入眠。那么她何不帮帮他呢?

药并不是短效药,要长期服用,一点一点渗入。没个一两疗程,别人是感觉不出来的,当事人自己也很难察觉。

为了再次给陆城换药,顾纱纱三个月内,又潜入他房间两次。

每次都是同样的密码,同样的流程。

他不会中途苏醒,只会在她亲吻他的那一瞬间,呼吸凌乱一瞬。

顾纱纱清楚地知道,他会变这样的原因。

心底里的憎恶又多了一些。

-

陆城服药的第二个月开始,性情渐渐有些温和了。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面对工作和其他琐事时,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迅速点燃。在公司里,掀桌子,辞退员工,破口大骂,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但是下了车,回到家。推门时闻到清淡的茉莉花香的那一刻,他烦躁的心情总是能被平复。

尤其看到客厅里亮着暖黄色的灯,饭菜早已准备好。顾纱纱趴在沙发上,正在垂头玩着平板上的消消乐游戏。

游戏的声音太大了,偶尔会盖过他开门的声音。顾纱纱有时候察觉不到他,玩的聚精会神的。

有时候关卡太难了,她会懊恼蹙起眉头,啃拇指的指甲。独特又可爱的小动作。

头发被梳成一个马尾别在脑后,几缕碎发自然垂落。衬得她整个人清纯又可爱。就连左脸上那淡淡的粉色印记都为她的可爱增添了几分味道。

她是他的所有物,只要想到这里,他心里喜悦。

就算有再多的烦躁和疲倦,在这一刻他只想把那颗硬到发冷的心,搓得热一点,柔软一点。

陆城脱下外套,保姆上前接过。

两人低语了几句,顾纱纱这才抬起头来。

陆城回来了,她游戏也顾不上玩了,直接退出页面,坐起身,披上小外套,凑到饭桌前。

“您回来了,我给您盛饭。”

陆城却摆摆手,“不必,怎么没继续玩?”

顾纱纱自顾自走到厨房,盛了碗饭给他。陆城平时吃多少是刚刚好,她比保姆清楚得多。所以更多时候,她必须亲力亲为。

将碗摆在该摆的位置,碗筷准备妥当,顾纱纱坐在了餐桌的一脚,随口道,“游戏没什么可玩的。”

陆城拿起筷子,又问了句,“那你除了这东西,平时还喜欢玩点什么?”

“没什么,养花喂猫,随便看看剧,一天就过去了。”

也没什么能干的,她被限制人身自由,哪里都不能去。没有朋友,没有自己的生活,她人被圈养在这种大宅子里,和宠物确实没区别。

“别人送了两张演出票,乔可的,你想不想去看?”

陆城忽的开口,顾纱纱夹菜的手顿时一抖。

她愣了愣,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双眼直勾勾地看过去,又问了一遍,才确定好,陆城说的是认真的。

他真的放她自己出去看演出,还是乔可的。国内外出名的舞蹈演员,她从小的梦想,她的偶像。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到一场她来国内的演出?

最重要的是,陆城不尾随。陪她一起去的人,可能是保姆,可能是保安。

又是短暂的自由,但来之不易,顾纱纱已经很知足了。

出门那天,顾纱纱从柜子里挑了一件比较喜欢的连衣裙。配了小挎包和首饰,化了淡妆。虽然最终都要被一块面纱遮住,但遮不住她双眼里的喜悦。

从上了车开始,顾纱纱全程笑眯眯的。偶尔还会旁若无人地哼唱几句。

载她的司机鲜少见到她这样,主动搭话问,“s今天的心情不不错啊?”

顾纱纱笑着回应,“是啊,大叔快点开,我已经等不及看演出了。”

车子朝大剧院一路疾驰。

距离表演开始还有半小时,顾纱纱就已经到了内场。应该是陆城特地买的票,位置是全场最靠前,最中央的位置,vip中的vip。视觉和光线都刚刚好。

她坐在位置上,捏着手中的果汁,表演还未开始,她就已经开始提前紧张了。

然后,她便听到了身边人的声音。

“佳佳,我听小叶说你和景祁要订婚啦?”

“哈哈,她嘴巴好大。这都让你们知道了吗?”

“什么啊,我还以为她骗我的呢。那必须要给你好好庆祝一下啊。待会看完演出,我叫上几个姐妹,我们去商场里把那几个新款包买了,你尽管挑,我买单。我订家餐厅,我们逛完街再去吃完饭,我跟你说,我已经想好订哪里的菜了,就上次那家吧,那家前菜也超好吃。”

“先看演出,下午的事晚点再说。今天来的演员是我从小就喜欢的。”

“知道啦,早就开始期待了不是?”

那个声音,有些耳熟,又带点陌生。但是却能迅速地唤醒顾纱纱体内缓慢流淌着的血液。

她感到脖子有些僵硬,慢慢地扭过头去,朝声音的发源处看了一眼。

那一刻,她错愕地睁圆了眼。

是容佳。

竟然是容佳。

顾纱纱也不知怎么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几年前被绑架的那一幕。每一个画面和细节都历历在目,甚至连味道,和绑匪的语气音量,都在耳边开始不断回响。

“猪脑子,容佳那丫头都上了多少次电视了,你这都能抓错?”

“那这丫头怎么办?”

“上头说了,直接处理了。”

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被绑走,为什么和曾经的父母失去了全部联络。失去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人生,被困在陆城身边。

顾纱纱反复告诉自己,她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陆城。

但是更早之前,在她和其他人被统一关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里。她夜不能寐想家的时候,记恨的人总是容佳。

她无法忘怀当时与在门外的容佳对视的那一眼。

同样的惊慌失措,但是她在听绑匪说了那样的话后,选择转头就逃。

她在来到陆城身边最初的那几年,不是没有关注过容佳的事情。

包括当年那件绑架案。

“容夏被绑,受重伤后抢救无效身亡。容佳大受刺激,暂停出席任何公开活动和节目。”

“容佳完成高中学业,出国深造后,终于回国。”

这一类的新闻层出不穷,顾纱纱始终存疑。当年在工厂出现的人绝不是容夏,她百分百确认那是容佳。

所以出事的人为什么会是容夏?

但这疑惑仅存在了几年,顾纱纱全部注意力都拿来对付陆城,她只想逃脱,也就暂时没精力去想别人的事。

但她万万没想到,能在今天这种场合再次遇到容佳。

她来看的还是两个人曾经共同喜欢的舞蹈演员的表演。

所以,她看到这些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曾经因为她而误被绑架的她?她有想过救她吗?她有愧疚过吗?

看她光鲜亮丽的样子,大概是没有。

顾纱纱忍不住冷笑了声,听起来,生活还相当充实自由,和她是全然相反的人生。

心里面那股怨恨冉冉升起,任凭她如何克制都克制不住。

演出开始,剧场熄灯了。唯有舞台中央的光最为明亮。

而顾纱纱再也没有了来时的那种喜悦。

她盯着舞台,看着生动的表演和柔软的舞姿,鼻子酸,眼睛也酸。

她无法忘怀当年的绑架案,更无法忘怀重逢之后,她在容佳脸上看到的那种骄傲又岁月静好的笑容。

凭什么她的生活要过得这么好。

又是凭什么,要让别人来替她承担不该承担的生活?

命运就如此不公平吗?

强烈的情绪趋势着顾纱纱,在演出结束后,一路尾随容佳出了门。

她们一路走到室外停车场,讨论过精彩的演出后,又在商量稍后的行程。

正当容佳拉开车门,将要上车时,顾纱纱上前一步,想要开口叫人。

嘴还没张开,就被身后的人用力一拉,扯入怀中。

冰冷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你想干什么?”

他牢牢束缚她,让她动弹不得。

顾纱纱挣扎了几下,干脆转过身去。仰头看向身后的人。

是陆城。

还穿着一身西装。

他是听闻陪顾纱纱一起看演出的保安说,她情绪看起来不大对劲后,特地从公司里赶过来的。

刚到停车场,恰好赶上表演散场。正欲打电话,便看到眼前这一幕。

顾纱纱盯着容佳的背影,一路尾随。直勾勾的,那眼神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一般。

她想开口叫人,被他及时制止。

“我放你出来,可不是叫你给我惹事情的。”

她和容佳是旧识,顾纱纱这个身份早在十年前就以失踪案草草结案。绝不能暴露身份在别人面前。

想到这里,陆城心里隐隐有股怒火。

他又问,“难不成你还想着跟容佳求助?别怪我没提醒你,当年……”

他话还没说完,被顾纱纱开口打断。

“当年我可是因为她才被误打误撞绑走,我的人生,我的命运,可以说都是因为和她一起去学舞蹈而发生改变。我没忘,不用你提醒。”

难得的在他面前情绪失控,她甚至顾不得伪装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没有温声细语,没有甜蜜告白。她语气生硬,充满责备。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她的责备却不是因他而起。

“所以我没有想向她求助,我是恨她。陆城,我恨她。”

顾纱纱说着,泪水夺眶而出。不是因为真的有多恨,而是在特定的地点,恰好的时机,不可避免地勾起了她所有的悲伤和怨恨。

自从她不奢求回到曾经的生活开始,她很少去想这些。只要不想,就不会难受。

她没再哭过,尤其是在陆城面前,就算被折磨被恐吓,她冷静克制,从不软弱。

但是就在这时,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自己被隐藏多年的心事。

当着他的面,泣不成声。

陆城看着她,良久都没说话。牵制住她的那只手,渐渐松开。他不自觉蹙起眉,看着她双手捂着脸,肩膀不住颤抖。

他抬起手,有一瞬间特别想去摸一下她的头顶,但是最终又收回手来。

他冷静地问她,目光变得幽深,“那你想,怎么报复她呢?”

-

“我没想好。”

自那日回到家后,顾纱纱的情绪一直低迷。

游戏不玩了,也不怎么和猫互动。每每在陆城下班后,总能看到一个无精打采的她。

垂头丧气的,照顾起来他也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和之前的没什么生气比起来,她看起来更不开心,用保姆的话来讲,就是生无可恋的。

陆城知道,所有的改变都是从那天她偶遇容佳开始。容佳是容誉的千金,当年要绑架的就是她,只不过雇主临时改变主意,将绑架换成了一次下马威。

这样的角色,再绑一次,对陆城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他所有的提议,都被顾纱纱否决。

绑架?算了,她并没想过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身败名裂?算了,容佳身败名裂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绕来绕去,就总能回归一句,“我是恨她,我想报复她,但我没想好。”

陆城把玩手里的短匕首,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闻言,对她笑了下,“这有什么想不好的?报复这种事,不就是快准狠?”

匕首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顾纱纱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后背冒出涔涔冷汗。

杀人放火这种事,或许对陆城来说很简单。但她不是陆城,也无法成为和陆城一样的人。

想来想去,顾纱纱连夜制作了送给容佳的“礼物”*。

当她把东西摆在陆城面前的时候,陆城没忍住,笑出声来。

一个跳着舞蹈的小女孩,一只腿被掰断了。掰断的地方涂了染料,看起来有点血淋淋的。

顾纱纱认真解释道,“没记错的话,马上就是容佳的生日了。这份礼物,我必须要在她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你猜她会不会害怕?”

陆城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一阵上气不接下气后,他扔掉手里的的烟,直接伸手在她头顶用力搓了一把,他问她,“看不出来啊,你怎么这么可爱?”

话一结束,动作也结束。两个人同时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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