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双时刻(九)(1/2)
第186章 双时刻(九)
我背你吧。
多简单的一句话。
没有无奈,没有厌烦,没有爱慕和小心翼翼。
只有简单的平静,难以想像又难以形容的平静。
可能在路明非眼里,她只是一个路过的、正好遇上了一点小麻烦的陌生人,而伸出援手並不是因为她是谁,而是因为她目前是谁。她目前正是一个遇到了麻烦的人,没有其他身份了。
陈雯雯默默的將手搭在了路明非的袖子上,或许是执,或许是自尊心,她现在想站起来。
只要站起来就好了,她想在路明非面前站起来,就这么站著,就行了,而不是以一种糟糕的姿態面对路明非,不管那个姿態是高高在上毫不在意,还是屈身低头。
她渴望著平等的关係降临。
陈雯雯没能站起来,刚刚不小心摔倒的那一下让脚踝处的伤更重了些,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情况,她能拉著路明非的衣袖强行站起身,可接下来的一段路,她或许只能单腿蹦蹦跳跳了。
那样太丟人,尤其是当著路明非的面。
当著谁的面都好,別当著路明非的面变成这样,她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体面些。
路明非缓缓蹲下身子,他的目光穿透了陈雯雯垂落在眼帘前方的丝丝长发,透过那一抹说不清的湿雾,平静的看著陈雯雯那掺满了躲避的眼眸。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背你吧,刚刚那一下应该不轻。”
“我——.”陈雯雯张了张嘴,优美柔和的唇瓣上下嘿动著,可却说不了太多的话。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无话可说。
比起脚踝处的阵阵温热和阵阵刺激,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心臟更难受。
路明非紧紧握住了陈雯雯的两只手的手腕,稍微用了一点点力气,將它们从自己的衣袖上拉了下来,接著,他將那两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而他已经转过身,背对著陈雯雯。
他没说话,但態度已然是容不得陈雯雯继续拒绝或者犹豫。
星期天,下午六点,陈雯雯半反抗半屈服的將双手搭在了路明非的肩上,脚踝处有一片醒目的红色,她低垂著眼帘,眸子是水润的。
地球离了谁都会转,同理,地球不会因为谁出了点小状况,而突然发生变化。
天气还是那么好,橘色的晚霞泛起柔和的火,推开重重堆叠的云,將它们一点点的摆成此起彼伏的波浪。
陈雯雯埋低了头,双目无神的看著路明非的后颈,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此刻很放鬆,什么事情都没想,也什么事情都不想去想。
她低著头,单纯是因为晚霞在远处高楼大厦上的玻璃里留下了剪影,她难得不想去看这么优美又自然的一幕,她觉得自己的眼睛疼。
少年的背部不算特別宽,以陈雯雯的来看,或许堪堪能撑起西装,假扮成大人,可依旧是一个很清瘦的大人。她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心、手指,感受著双肩上下的肌肉轮廓,以及令她觉得有些烫的体温,她的指尖轻轻搭在贴和於后颈部的那一块皮肤上,很细腻,又很—有生命力。
晚霞停留在街边的窗户里、橘色的云朵里、路边未乾的小水洼里以及一一路明非的直视前方的眼睛里。
陈雯雯愣愣的看著前方,余光似乎能穿过路明非的后脑勺去看向路明非的眼睛,晚霞很美,她知道,但她更想知道路明非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將头埋的更低了,鼻尖几乎要抵著路明非的肩脾骨,縈绕在她脑海里的满是路明非衣服上淡淡的洗涤味道,混合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乾净、简单的气味。如此简单的气息,却怀著一种令她安静、沉思的包裹感,以及安全感。她似乎能感受到路明非呼吸时的胸膛起伏,充满规律的平静节奏就像是无声的安抚。
但这份安抚却让她意识到了更多问题,
“很疼吗?”路明非突然问了一句,声音平静,却又轻鬆的打破了凝固的沉默。
可听起来像是没话找话,陈雯雯心想,
陈雯雯想说“还好不疼”“还是有点疼的”,可喉咙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堵著,叫她说不出来半句清楚的话。
她低低的点了点头,额角轻轻碰了碰路明非的后颈,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便没了下文真的很疼吗?其实还好。
她其实还好。
“原来你也知道疼一一”路明非笑了一声,笑声几乎在一瞬间就被风吹走了,只留下后半句的不容置疑停留在此地,“知道疼就別乱动,再乱动就又会摔一跤,那样就更疼了。”
陈雯雯一时僵住了。
她没从路明非的声音里听见任何责备的意思,同理,也完全听不出来安慰。
路明非只是在陈述一个已经发生过、未来也可能再次发生的事实。
縈绕在她鼻尖的气味愈发浓厚,像是被阳光晒过,气息和路明非背部的温度一起变得温热了不少,有一种奇怪的包围感盘旋在她周边。她被裹在了里面,很安心,却又让她心慌。
或许是荷尔蒙在作崇,她莫名觉得这股气息的侵略性太强了。
她不是没预想过这种情况,这种於晚霞之下的亲密接触,可那都是在羞怯的梦里,男主角没有脸也没有具体特徵,声音也是她想像出来的,可那画面却很美,美的像是印象派的油画。
梦境里,她品尝过甜蜜的悸动,心照不宣的暖昧和欢喜,更有心意相通后的自然而然,
现实里却完全不一样,她变得如此狼狈,就像是被人小心翼翼照料了那么久的玫瑰,最后的结局却被那人隨手丟进了垃圾桶。
她摇摇欲坠,她狼狐不堪,她几乎要將自己的矜持完全餵给了飞走的候鸟,可背著她的这个人再也没有动摇过,平静的像是立在原地千年万年的石头,眼底的水泉映照不出任何她想要的、想得到的、想再次拥有的东西,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没有。
甚至,映不出她的模样。
冷漠不可怕,憎恨也不可怕,它们都没有聂立在她面前的这块顽石可怕。
平静最可怕。
那些她以为会有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因为以往经歷的,而会遭受到的优待或者厌恶,
其实都只是她臆想出来的沙子,风一吹就散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