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夜灯长明(七)(2/2)

她又摸了摸路明非的脑门,温度高的有些骇人,酒德麻衣顿时就联想到了发烧。

发烧的人意识往往不会太清醒,准確的说有些混乱,噁心和难受构成了身体里的主旋律。

而这一点要是发生在路明非身上,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酒德麻衣还记得曾经,龙血在她身上第一次爆发威能的时候,她同样陷入了意识不清醒的高烧和混乱之中,眼前还经常浮现一些-难以形容的画面,有从地面延伸到天空的巨大青铜柱,烈火和水流交织在一起,平和的共同融合,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站在荒芜的大地上哼著歌,孤独和肃杀在焦土上蔓延。

她现在的第一反应是一一路明非正陷入了血统觉醒的阶段,路明非体內的龙血正在甦醒。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不论是一反常態的沉默和幼稚,还是那些从心底里强烈涌现的恐惧和迷茫,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路明非正在血统觉醒时的灵视之中,感受著龙血的记忆,那些如大海一般浩荡的东西將他淹没的乾乾净净,他会觉得无力和恐惧,也是正常的,这个结论让酒德麻衣鬆了一口气。

酒德麻衣数著楼梯,感受著这份有些突如其来的零距离接触,她能感受到路明非的身体正在发烫,明明隔著衣服,但却让她的皮肤有些疼。

疼痛中,她下意识的想到了路明非紧握成拳头的右手。

她眯了眯眼睛,思绪在这份不合理之处延展。她记得很清楚,不论是从咖啡馆出来的那一刻,

还是下车后堪堪晕倒的那一刻,甚至是现在极度混乱的现在,路明非没有鬆懈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

路明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她能感受到紧绷的肌肉轮廓,哪怕是陷入了意识不清晰的混乱,

路明非也在下意识的紧握拳头。

他在著什么东西!

这个想法浮现在酒德麻衣脑海里时,她几乎立刻就把这个想法確定为真相。

“真的是在著什么东西吗?还是说只是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不可鬆手的重要物品?”酒德麻衣低声呢喃著。

路明非的房间很快便呈现在她眼前,她毫不犹豫的推开门,將路明非架著丟到了床上。

她为路明非盖好被子,又好奇的对著路明非的右手一阵打量,她现在的確想把路明非的右手打开,这样一直保持紧握的姿势,说不定会让路明非的右手抽筋或者肌肉拉伤,不论怎么想,帮路明非把紧握成拳的右手打开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酒德麻衣尝试著,捏紧了路明非的手腕,一点点的將路明非的手臂抬起。

她清楚,只要自己再用一些力气,路明非就会不自觉的將手掌打开,但在她用力的那个瞬间,

某些她不好形容的东西来了。

那只是一种縹緲的感觉,就像是她意识到了现在的空间貌似不是只有她和路明非两个人,也像是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拍了拍肩膀。

而她又看不见那个傢伙,更感受不到那个傢伙,只是知道那个傢伙存在。

那个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便消失不见,酒德麻衣也顺势鬆开了路明非的手。

在她犹豫之际,一道无情的、带著冷漠的嗓音,在她身边响起,

“你应该为自己的【感觉】而表示庆幸,它救了你一命不,它救了你很多次。每当你即將陷入一些无法解决的危险中,你的那份【感觉】便会让你无意识间放弃深入。”

“酒德麻衣,你是个幸运的人。”

路鸣泽的衣摆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站在了酒德麻衣的影子里,低声说著话,而酒德麻衣也是第一次听见路鸣泽居然会用这样的口吻说话。

她印象里的boss,玩世不恭、狡点冷漠、邪恶又冷淡,但绝对不是一个严肃的傢伙。

似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出现什么新鲜事物,都不能让他感到一丝一毫的惊讶,哪怕是路明非曾经那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过分的变化,他也只是表示出了一丝兴趣。

可现在,酒德麻衣从他的声音里听见了严肃和恐惧。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她的现老板和前老板露出了同一种情绪?

酒德麻衣不知道,而最令她震惊的是,哪怕她心底强烈渴求著【真相】,但她的动作似乎都验证了路鸣泽对她的评价。

她无意识间后退了几步,离路明非、路鸣泽,越来越远,甚至有一种夺门而出的衝动,在她理性的思考里反覆配酿。

“身为第一个、也是唯二的其中一个接触过——的人来说,哥哥已经足够厉害了。”路鸣泽看著满头大汗,眉头紧锁的路明非,低声感慨,“没死、没疯,也没变成四条腿七只手三张脸的傢伙——.”

酒德麻衣无法理解路明非到底接触过什么,也无法理解路鸣泽现在到底是在说什么。

她想把思绪从头开始重新理一遍,但又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於是,她只能將目光投向了她的前老板路鸣泽,期望对方能给她一个答案。

那份带著恳求的、希冀的目光,居然会出现在酒德麻衣的眼中,哪怕是路鸣泽也觉得这个世界多少有点极端了。

“你和苏恩曦不同。”魔鬼面露厌恶,身形闪烁,躲避著那份热烈的目光,並说:“別指望我会告诉你,越多的像你这样的人知道,於是就有越多的——它。”

它?又是“它”?

它到底是谁?它到底是什么?

越发强烈的好奇在酒德麻衣心中配酿,但越发具体的恐惧也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她有一种预感一一当自己理解了“它”的意思之后,一定会发生一些糟糕到无法挽回的事情。

“薯片薯片知道这个东西吗?为什么她可以知道呢?”酒德麻衣总觉得胸口堵得慌,“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呢?我和她不都是———”

“你是活在电脑桌上的仙人掌,她是活在沙漠里的仙人掌,你们不是同一个物种。”路鸣泽说,“而且这也不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她能知道部分【真相】,是因为她的言灵天演,足够让她消化一部分、遗忘一部分,並且她知道什么东西该深想,什么东西连想都不能想。”

“我——”

“別说话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路鸣泽烦闷的摆了摆手,无形的狂风將酒德麻衣狠狠包裹著撞到了臥室的墙壁上,“这几天好好照顾哥哥,他的甦醒就代表著事情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我的计划也该开始了。”

话音落下,魔鬼的身影化作一团摸不著的黑色烟雾,一点点的消散在酒德麻衣眼前。

束缚著酒德麻衣的狂风也消散了,她无力的站在路明非的床边,默默盯著他的脸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