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技术交流（2/2）

“好小子，给我长脸！”

林皓谦虚地笑了笑，目光却追隨著冯世襄离去的背影。

那道背影並不高大，却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在他心里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接下来的日子，轧钢厂的技术科几乎成了冯世襄的第二个办公室。

他不像个高高在上的甲方代表，反而像个隨和的技术顾问。

他时常端著一个搪瓷缸子，在车间里一待就是半天。

林皓的工位，是他最常驻足的地方。

“小林，这个退火的温度曲线，你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冯世襄指著林皓草稿纸上一串复杂的数据，镜片后的眼睛闪烁著探究的光。

林皓拿起笔，脸上露出技术人员特有的那种专注。

“根据手册上查到的材料热膨胀係数，再结合咱们厂电炉的功率波动，做了一个经验修正。”

他讲解得条理分明，每一句话都建立在可查的资料和设备参数上，找不到一丝破绽。

冯世襄点点头，手指在搪瓷缸上轻轻敲击著，发出清脆的声响。

“经验……是个好东西。”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但有些时候，经验会骗人。”

林皓抬起头，故作不解。

“冯工的意思是？”

“我是说，我们所依赖的物理定律，会不会也只是一种『经验』？”冯世襄的目光越过图纸，望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一种在我们的认知范围內，暂时有效的经验。”

来了。

林皓心中警铃大作，手里的铅笔却没有丝毫停顿。

“冯工，您这个问题太深奥了。”他笑了笑，带著年轻人的坦率，“我就是个工程师，只相信公式和数据。定律就是定律，一加一等於二，拿到哪儿都一样。”

“是吗？”冯世-襄的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可我听说，在一些古老的文明里，一加一，可以等於三，也可以等於万物。”

“那是哲学或者神学。”林皓放下笔，认真地看著他，“不是科学。科学需要验证，需要重复。不能被验证的，只能叫猜想。”

他將自己的立场，清晰地摆在了“唯物主义”和“科学至上”的阵营里。

一个纯粹的、有才华的、但思想被时代牢牢禁錮住的年轻技术员。

冯世襄没有反驳，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说得好，科学需要验证。”他像是讚许，又像是自言自语，“那块金属，你找到了吗？”

话题切换得如此自然，仿佛刚才那番玄奥的討论只是閒聊。

“找到了。”林皓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方块，“您看，就是这个。”

他將那块tc40高温鈦合金样品递了过去。

冯世襄接过样品，没有用手直接接触，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双薄薄的白手套戴上。

这个细节让林皓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小心翼翼地托著那块金属，就像托著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指尖在金属表面轻轻划过，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什么。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他喃喃自语，“冰冷，却又蕴含著力量。”

林皓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