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来信(2/2)

若最高的权力再度父死子继,革命者曾经誓言的意义又从何而来?

而这也让查理不愿再等,故乡王位的诱惑像深夜的烈酒让人沉醉,他在克伦威尔入土的第一个春天便匆匆举兵,欲收復失地。

伦敦並未因他的举动而崩溃,反倒在復辟危机中团结得更紧,圆颅党的旗帜高高扬起,昔日城头的號角再次在泰士河畔迴响。权力的棋局再一次归於雾都之心。

当然,这期间也少不了卜弥格和巴黎的唆使,没人愿见查理同时坐稳多国王位,无论是巴黎,

还是埋伏於信札与商路之间的密谋者。

保王与共和的爭斗,並不只是困扰英国的问题,隔海相望的阿姆斯特丹也同样要面临这一问题荷兰的奥兰治党派希望通过支持查理在英国復辟,加强英荷之间的“王室联盟”,对抗共和党势力。

但共和派显然也不是待宰的羔羊,德·维特很快出手,一边帮助伦敦稳定局势,一边继续打压奥兰治派。

隨著荷兰的加入,法国的旌旗已经高悬塞纳河畔。

路易十四雄心如火,改革后的他兵强马壮,孔代和蒂雷纳两颗將星闪耀,望著尼德兰的沃土磨刀霍霍。马萨林也希望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再落下一枚旗子。

而荷兰七省,並没有因虎狼环伺,而让党爭冷却半分。陆军的召集因奥兰治与共和的內斗而受限。

因为军令一出,便是权力的再分配,奥兰治派便会藉机扩张,共和派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即便如此,荷兰的海神一一共和派的德·鲁伊特依旧守卫著这个国家。

而欧陆的战事,已在硝烟与信鸽的往返中,走过了第二个春秋。

此时,卜弥格的信已然跨越了半个世界,带著西风与尘埃的气息,在马尼拉总督府油灯下悄然展开。信中用笔锋如刀的汉字写下,“天命之机,百年难逢”。

荷兰人在家国烽火与海外桔之间力有未逮,此刻正是他们重定南洋乾坤、洗牌海疆格局的最好时机。

但陈安读罢,却只在心头无声苦笑。

他比谁都明白,所谓的“天赐”,其实只是他们翻来覆去苦熬、苦算、苦撑的结果一一每一场“天时”,都是血汗与算计交缠的產物。

信纸末尾,下弥格笔锋也多了几分温情,少了些政略。

他说,查理想要把妹妹亨利埃塔嫁给他,问他意向如何?如今他也算站稳脚跟,也该给妹妹找一段良缘了。

除此之外,还有永历天子的安好,言语间难掩愧色,自责远在西洋未能当面叩谢天恩。並托他代为转达,请陛下宽恕正使久別未归之罪。

陈安看著信尾那一行小字,拿起案头还摆著卜弥格给永历皇帝的另一封奏札,信纸卷角沾了点海盐的痕跡。此刻的陈安,只觉屋外新雷乍响,南风带起庭前芒草轻摆。

仲春已至,天光更暖。

占据吕宋诸岛的陈安却只觉肩头的担子更重了些一一海上的风浪未平,陆上的江山未定。

在他离开马尼拉,前去征伐兰和苏禄时,吕宋岛上依旧暗潮汹涌。

当解决完这些后,他便要借著夏季转向的季风,率兵前往安达曼岛,深入缅甸,准备將永历从阿瓦城中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