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归心（1/2）

第108章 归心

“新总督许诺带我们回家，还说在阿拉贡分地。”

这阵风声在马尼拉兵营里蔓延开来，如同夜里细雨，起初只是低语，后来变成小群私语，最后整个营房都喻喻作响。

拉尔很快发现自己已经压不住这个消息，可城里的西班牙士兵又不像那些任他驱使的岛民或是汉人。

他们只有两千人，若是內订的话，那么整个马尼拉的统治也就到了尽头，但若是不管，马尼拉的局势也已然摇摇欲坠。

於是迟钝的拉尔终於在陈安下一轮攻势未起之前，急匆匆派出了使者。那天傍晚，天光尚亮，

沿途的道路泥泞，只有一队披著旧披风的骑兵在前头引路。

使者尚未抵城，雅克便率兵提前出迎。

而这一切，陈安只在金乌號的甲板上遥遥注视。海风自港口卷过甲板，鼓动帆索，吹乱了他的发梢。

他没有出面，心里却盘算得分毫不差。

拉尔那点可怜的道德底线，他根本无法相信。若让那位总督得知他本人就在港外，说不准第二天清晨，城中所有的汉人都要成了勒索的筹码。陈安绝不会冒这种险，

使者带来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们不再进逼，马尼拉情愿让出林加延以南的所有土地，从此两家各守其界，互不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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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陈安在船舱里没忍住，笑出了声。对於一个风雨飘摇的总督来说，这份“让步”只不过是死到临头的无奈自救一一还想著分界而治，无非是怕彻底失控时连退路都没了。

於是陈安开始酝酿起了下一波攻势，前世的他可是研究了很多“顏革”的案例。

可还没等他动手，马尼拉城內的局势已像雨季前的河流，开始溃堤。夜色低垂的时候，有人冒著风雨，悄悄翻过城墙。

第一个奔到林加延的是洛伦佐。他穿著几乎辨不出原色的破军服，没做任何偽装便逃了出来，

背包里只有一块干硬的麵包和半瓶廉价葡萄酒。

这晚负责守夜的贝尔纳特正在巡逻，突然见一人跟跑著靠近，浑身湿透，双手死死抓著肩带。

士兵们一阵紧张，火枪上了膛，却见来人丟下背包，高举双手，一步步挪到他们面前。

走进营地时，他双手发抖，脸上是风霜和长久疲惫堆积下的灰色。他不懂，为什么同为远征的士卒，为什么这里的士兵看起来如此快乐。

他站在火堆前，在贝尔纳特做完自我介绍后，洛伦佐嘴唇动了两下，终究没有忍住落泪。

“长官，”他用带著颤音的加泰隆尼亚语开口，“只要能回家，回到我们阿拉贡，叫我做什么都行。”

贝尔纳特没有立即盘问，只挥手让副官看住营门，然后亲自带他进了营帐。

营帐里烟火繚绕，贝尔纳特把葡萄酒掺上清水和蜂蜜，再泡了块橙子，为洛伦佐调了杯简陋的桑格瑞亚，递过去时还顺手擦了下杯口。

“这不是马尼拉的酒，是我们带过来的，你先尝尝。”

洛伦佐捧著酒，喝下一口，几乎要呛出来，却还是抹了把脸：“谢谢，长官。”

盘问照旧进行。姓名、来路、家乡、离开的理由，有没有携带武器，有没有同伙藏在后头。

在加泰隆尼亚的战爭里，贝尔纳特审讯过不少逃兵和俘虏，但很少有人像洛伦佐这样，语气里没一点算计，只有掩不住的渴望与疲惫。

盘问终於结束。贝尔纳特坐在粗木箱上，沉默片刻，点点头：“等下一批商船抵达，我会兑现承诺，送你回阿拉贡。在此之前，你就暂住战俘营，每天来帮我们修筑棱堡。水和食物会有，不必担心。”

帐外传来几个士兵的喊声，是工地上交接巡逻的声音。洛伦佐抱紧那只几乎见底的酒杯，低头思付。周围这些异乡士兵的气息，不像马尼拉城內那么冰冷。有人在篝火边剥土豆，有人在黑暗中悄声祷告，有人拿著短剑打磨，叮叮噹噹地敲著。

他忍不住又开口：“长官我在离开之前，能不能先加入你们？我的枪法不差，只要有活路，肯跟著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