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徙木(1/2)

“嘿,陈,听说你前些日子当眾赔了五倍的钱?”

马萨林一走进屋,便褪下身上的红袍,隨手掛在壁炉旁的鉤鉤上,语气带著一贯的讥讽,“看起来你在处理事情上,还是欠了些火候。”

此时的陈安正坐在炉边,语调平稳地给路易十四讲著商鞅徙木立信的故事。面对马萨林突如其来的到访,他並未回话,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马萨林示意僕人拉来一张凳子,落座时语气依旧带刺:“你要知道,那些钱够雇上一支十几人的小队了。”

他换了个姿势,靠近炉火些,继续道:“巴黎的冬衣和木炭本就不多,你突然加大需求,市场应激反应,必然有人趁机以次充好。”

“即便我们查出有人在搞鬼,可一旦流程合法、单据齐全,我也拿他们没办法。”

陈安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事確实考虑不周。

他在处理物资分发时,依然带著太多后世的惯性思维——仿佛那些“次日达”的快递系统在这个年代也能运转如常。

但他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轻声道:“主教阁下,不如您先听完我正在讲的这个故事。”

“商鞅在变法之前,於国都集市南门立起一根三丈高的木头,承诺谁能將其搬至北门,便重赏十金。”

“起初眾人只当他疯了,围观的人不少,却没人动手。直到一人真的將木头搬到了北门,商鞅当场兑现赏金,才让人相信:这个人,是说到做到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这次我才將原先的赔偿金额翻了又翻。如果连几枚金幣我们都不捨得给,又怎么让他们相信,日后我们许诺的爵位与赏赐不是一句空话?”

他看向马萨林,眼神平静:“你以为他们在等一件衣服?其实他们在等一个答案——这片土地上,他们是否还有希望。”

马萨林闻言,嗤笑了一声:“你太高估他们了,陈。几个金幣就能点燃希望?不,他们只是盘算得失——哪边能多占便宜。”

陈安终於转头,神情鬆弛,语气却带著某种反问中的锋利:

“那你以为,我们改革靠的是什么?”

“法令?会议?一纸詔书上几个贵族的签名?这些你这十年来写得还少?”

“最后决定改革成败的,从来不是纸,是人。”

他缓缓起身,將杯中的酒抿尽,目光投向炉火,却一句话直刺马萨林:

“否则你当初为何会被赶出巴黎?又凭什么还能回来?”

“你也知道,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持,那些会议上的决议,都是废纸。”

马萨林一时没有回话,只是笑了。那笑容里没有羞怒,也没有讥讽,而是一种饱经风霜的看破:“可最后我贏了,不是吗?”

他摇晃著手中的酒杯,哼起一首旧歌:

“马萨林,邪恶的化身。”

“不幸的是,马萨林。来自塔巴林的家乡,你是来打扰我们的吗?”

他唱得不快,却字字分明。那是几年前巴黎街头的流行曲,讽刺他是奸臣、异乡人、撒谎的义大利佬,说他榨乾国库、蛊惑太后、驱逐正直。

“我可不只听过这些,”他轻声道,“我还收集了其中最精彩的一批,挑了音准最稳的歌手,在我的宫殿里办了一场音乐会。”

他抬头看向陈安,眼神透著近乎恶趣味的自得。

“当时的巴黎,高等法院虽然表面接受了我和我的政府,但街上巷口,连卖的老太太都在骂我。”

“我將人心换成了国家的税收。”

“你们这种年轻人,从来不懂钱的重要。”

陈安挑眉,想到了某位道长:“你就没想过改?”

马萨林不紧不慢地回答:“我想过。可我更知道,改变制度容易,改变人性太难。”

“投石党运动结束?错了,那只是我暂时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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