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棺纸人(1/2)
齐福搓了搓后颈,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六门的人。”
阿瑶早猜到了,毕竟他龕里供著委蛇——那可是六门的老祖宗。
她扬了扬下巴:“所以呢?”
齐福想起小时候,跟爷爷去张家时,张家小子拿石头砸他,爷爷红著眼拽他离开时,眼底的暗潮几度翻涌,现在都歷歷在目。
但六门代代相传,靠的是老祖宗严选,只可惜作为齐家摸骨相术一脉,抓周时老祖宗不给他面儿。
在六门里,他只是个彻彻底底的小透明。
“这些年,看著六门別人风风光光接活儿,我呢?只能守著小铺子,仰人鼻息,”他突然攥紧拳头,“要是张家都搞不定的事……我齐福办成了,六门上下不得高看我一眼?”
阿瑶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志向。
这人虽说不擅驱走阴,但胜在八面玲瓏,消息灵通。她的眼睛白天视力模糊,在外確实不方便,多个帮手也不是不行。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临出门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齐福的肩膀。
“十点,你有生意上门了。”
齐福正纳闷这话什么意思,手机突然嗡鸣,殯葬群里炸开一连串语音消息:
——隔壁肉铺的老潘出车祸了!
——就在前面十字路口!
——救护车还没拉到医院,人就没了。
齐福惊得嘴巴大张,抬头去看墙上的珐瑯摆钟,指针不偏不倚停在十点整。
再一看,老潘出事的时间地点,那不就是阿瑶来的……时间和路线?
这姑娘,神了啊!
齐福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这要是能跟著阿瑶去一趟,何愁不能在六门扬眉吐气?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可路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暮色中人来人往,哪里还寻得见那道纤细的身影?
阿瑶出了巷子,直奔医院。
病房里,喜婆婆正攥著缴费单发呆,见她推门进来,浑浊的眼睛一亮,挣扎著要起身。
“丫头,这么晚还来?”老太太笑得眼角皱纹绽开。
“想你了唄。”阿瑶按住她,拉过凳子坐下,握住那双枯枝似的手,“钱的事別操心,把上个月挖的七叶参卖了,我再上山一趟就够了。”
喜婆婆將信將疑:“真的?”
喜婆婆年轻时嫁了个酒鬼,怀孕八个月时被打流產,从此不能生育。要不是捡到阿瑶,门口那条河就是她的归属。
婆孙俩躲到洛南,日子过的一直紧巴,想到手术费,她愁得睡不著觉。
“医保能报销大半,我刚交了六万。”阿瑶晃了晃银行卡,“等我回来交余款就手术,你安心养著。”
老太太无奈:“听你的。”
“今晚跟你睡。”阿瑶利落钻进被窝,搂住她胳膊,“你可不许打呼。”
“上山小心些。”喜婆婆轻声叮嘱。
熄灯后,阿瑶辗转难眠,脑子里杂乱无章想著城南灭门案的事情。
夜半更深,殯仪馆的冷气蚀骨。
冷库的墙上有鲜血流下来,她的身后隱隱传来一种奇怪声音,“咔哧咔哧”——像是某种巨型怪物的磨牙声。
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一只黏稠的眼睛看著,那种被猎物盯上的感觉让她瞬间头皮发麻,甚至听见了自己牙关打颤的咯咯声。
回头?不能回头!
冷汗浸透的衣服贴著她的后背,她忽然屏住呼吸,一个箭步衝去门边,拼命抠挖大门,但那门怎么都打不开,好像有个黏腻的东西触上她的后背,一寸一寸地舔舐著她的脖子。
阿瑶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鲜血。
忽然,人就猛地惊醒了,她发现自己趴在归去来的柜檯睡著了,汗水浸湿了后背,她脸色难看地摸了摸脖子,没伤。
原来竟是场梦。
齐福正在柜檯边打电话,她被龕位的那尊委蛇像吸引了注意力。
博古架上,烛影憧憧,香菸裊裊,一对红烛“噼啪”爆响。
看著看著,阿瑶的视线渐渐模糊,那神像好像会动,鎏金色的眼珠子忽然骨碌碌转向她,其中一张人脸竟是年轻时的喜婆婆,时而悽苦,时而诡异。
直到她被一阵老年机的铃声吵醒,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在医院的病床上,竟是乱七八糟地做了一夜的梦。
“什么事?说!”
齐福从这四个字里感觉到了杀气,下意识脖子一缩:“那个……我跟你说,盯著这单子的人不少,我们得赶紧行动才行。”
“我没说要带上你。”
“姑奶奶你別开玩笑了。”电话那头的齐福乾笑两声,“我还不了解你吗,昨晚你没反对就是默认了,你快收拾收拾下楼。”
走出医院,秋天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齐福搓著手问道:“从哪儿开始查?”
“殯仪馆!”
阿瑶想起昨夜那个吊轨的梦,殯仪馆这种地方,还是白天去得好,她撂下话,率先上了齐福的五菱宏光。
刚上车,齐福变宝似递上一堆吃食:韭菜盒子、油条、豆浆、水煎包……
“不合口味?”阿瑶只挑了杯豆浆,齐福有些訕訕。
墨镜后的目光复杂地闪了闪。
要不是墨镜挡著,齐福一定能看到她的欲言又止。
终究她还是没提醒齐福少吃点,有些道理,重要亲身体会才懂。
齐福也没强求,点火、掛挡,一气呵成,破旧的五菱宏光顛出了拖拉机的气势。
车子一路晃晃悠悠,出了城就往南边走,直奔云岭山脚。
刚入秋季,山脚下的晨雾还没散去,大片绿油油的玉米在雾里影影绰绰,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响,像老人家说的鬼吹號子。
阿瑶四下张望,荒芜的乡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玉米地里穿著孝衣的老嫗在烧纸,青烟漫进车窗的剎那,老嫗冲她裂开黑洞洞的嘴。
她咬著吸管升起车窗。
殯仪馆的轮廓在雾气中浮现时,齐福身子发冷,寒意顺著脊椎窜上天灵盖。
他主动挑起话题,也不指望阿瑶回答:“听说解放前这儿土匪横行,现在倒是清净了,就是......”
“山里有个鬼尸岭。”阿瑶突然接话,“活物一夜之间都消失了。出事当天,那个村子出奇的安静,附近村民觉得不对劲,第二天去查看时,一夜之间,人畜全无。”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