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黑潮將至(2/2)
海浪一声高过一声,拍击在防御工事下,像是在无休止地提醒他们一一敌人终究会来。
时间一日一日流逝。
第三日,第四日,第六日·依旧没有敌影。
第六军团在海岸线上严阵以待,可这份守候逐渐变得像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新兵眼圈发黑,常常在操演中恍。
老兵虽仍咬牙坚守,却也开始在心底暗暗怀疑:若兽人真有数百艘船,如此良机,他们为何迟迟不动?
有將校察觉到这种不安,便下令在各营夜间点燃更多火把,鼓声更勤,巡逻队加倍,以此来稳军心。
可这份紧张却也像是另一种折磨,逼得士兵更难以合眼。
第六军团的指挥官们很清楚:眼下他们与兽人之间的较量,不是刀剑与血肉,而是意志与耐心。
若士兵的神经在这空耗中崩溃,那么哪怕敌人未至,这道沿海防线也会自行瓦解。
於是,海岸线上,鼓点、巡逻、烽火台的火光,日夜不绝。
静寂之中,仿佛整个西境的呼吸,都隨著那片死寂的海面一同绷紧。
王都卡斯顿,宫廷大殿之中,气氛也极其沉重。
殿门昼夜不曾安寧。
披掛征尘的传令骑士与信使络绎不绝,铁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声声急促迴荡在穹顶之下。
捲轴被一份份送上,墨跡未乾,蜡封尚热。
每一封军报都像是来自战场的心跳,带著血与火的气息。
查尔斯三世每日都会收到数份,甚至十几份。
长河要塞的消息最为紧迫:
铁鬃氏族的大军已经在南岸扎营,旌旗如林,鼓声如雷,但三日、五日,始终没有发动大规模渡河。
他们只以一次次试探来消磨人心,仿佛巨兽潜伏在暗处,隨时准备扑杀。
西境海岸的消息同样清晰:
第六军团已在国王的命令下布防完毕,烽火台与瞭望塔昼夜不息,防线延绵百里,可迄今为止,海面空旷如常,连一支敌舰的影子都未曾出现。
静寂压迫,令军心在枯守中逐渐紧绷表面上,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
东境,莱昂与新组建的第七军团依旧在亚文支援,稳住了邻国的那片脆弱边睡。
西境南部,由奥雷尔元帅统帅的第三军团死守长河要塞群,扼住兽人北上的喉咙。
西境西海岸,同样有第六军团驻防沿海,戒备来自海上的突袭。
而在王都与中部地区,也分別有第一军团与第二军团牢牢把守,守护著王国的心臟。
若將所有情报铺陈在大殿的巨幅军事地图上,瓦伦西亚的疆土依旧撑住了四面八方的防线。
箭头与军旗分布有序,仿佛一座仍然稳固的堡垒。
可国王心中,却並无一丝轻鬆。
每当白昼的议政与奏报结束,夜幕笼罩卡斯顿,宫廷的灯火渐次熄灭,查尔斯三世往往会独自仁立在寢宫的高窗前。
远处的王都在夜色中沉睡,街道的灯火宛如萤光,匯聚成一片静謐。
可在他的眼中,那静謐之下却潜伏著看不见的阴影。
他清楚,敌人从未真正停下。
铁鬃氏族的按兵不动,不是犹豫,而是等待。
第六军团面对的死寂海面,也不是安全,而是风暴前的深海静流。
敌人正在暗中筹谋。
他们在等待援军,在等待命令,在等待某个能一击撕开防线的时机。
国王缓缓抬手,指尖轻触著桌案上那幅布满山河与战旗的地图。
他能感受到,那些旗帜之外的地方,正有新的阴影在缓缓渗透。
查尔斯三世的面庞被烛火映照,一半明亮,一半阴沉。
他双鬢的白髮在光影中显得更加刺目。
他很清楚,敌人的侵略意志从未停歌。
他们只是潜伏在暗处,等待、筹谋,酝酿著更猛烈的一击。
长河要塞与西境海岸,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对峙与死寂。
鼓声与號角逐渐稀少,只剩下风声捲动旌旗。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晨雾散去又重新笼罩,日復一日。
第三军团的士兵们眼眶布满血丝,疲惫得连握矛的指节都在颤抖,却依旧死死守在雾靄瀰漫的垛口上。
他们不敢合眼,唯恐南岸的铁鬃氏族下一刻便会渡河而来。
与此同时,远在西境沿海,第六军团的士兵们日日面对同样的景象:
无边无际的海浪一波接一波拍击在礁石上,却没有敌舰的影子。
单调的海潮声像是一种无形的折磨,胸口越发沉闷,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压进这片空旷的海天之间。
整个西境,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罩住。
空气凝滯,战鼓止息,人心却越发绷紧。
人类在等待,兽人也在等待。
双方都在屏息,以沉默换取下一次更猛烈的交锋。
然而,没有人知道—
在这段漫长的寂静里,真正的危机,已悄然启程。
一支庞大的舰队,早已从落日岛启航,悄无声息地驶入了计划中的航道。
这不是零散的袭扰,而是一股足以吞没任何海岸的黑潮。
它们藉助雾气与风暴的掩护,隱藏桅杆的剪影,压下战鼓的轰鸣。
每一艘船都在沉默中破浪前行,桨声与涛声融为一体,仿佛从海底的深渊里生长出来。
没有人看见它们的桅杆,没有人听见它们的怒吼。
这是命运中的空白,是人类所有防线未曾察觉的盲点。
等到这股潮水真正显露时,它们將去往何处、倾覆何地一一无人知晓。
只有无形的阴影,正一步步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