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巷战准备(1/2)

第154章 巷战准备

太阳终於沉入维尔顿城西侧的山丘之后,余暉染红了天边的云,也將维尔顿城南面城墙上的石砖映成血色。

托马斯靠在垛口后方,一只手艰难地抓著矛柄,另一只手则已经因无力而自然垂下。

臂膀酸得像被撕裂了一样,从肩脚骨一路痛到指尖。

耳中嗡鸣声仍未散去,今天一整日的嘶喊与斧击仍迴荡在鼓膜上。

城墙上的战斗终於停止了。

不知是第几轮攻势被击退了。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袭来的绿色身影突然停了下来。

有人说是天色太晚了,兽人不愿夜间攻战;也有人说是他们终於攻得筋疲力尽。

但托马斯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他再一次猛地用力推翻一架攻城梯,看见底下那名兽人隨梯翻落、脑袋在撞击到地面后崩裂开来的时候,他整个人也已经瘫坐在地,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他没再去看敌人是否还会再度发起进攻,也没再留意左右还有谁站著。

他只觉得,原来能呼吸到没有火油与血腥味的空气,已经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直到一名疲惫的士兵从他身旁走过,低声骂了一句“终於停了”,他才確认这一日的守城是真的结束了。

托马斯勉强站了起来,双腿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地打颤,

他扶著垛墙,一步步挪到墙角一一那里有一个小型的物资堆,刚刚有人將一个剩下的水袋放在那里。

水袋上还染著斑驳的血跡,但他毫不在意。

托马斯端起来喝了一口,水中混著腥味与土灰,却清凉得像从天上降下来的甘霖。

他的目光掠过他所在防区的这段城墙。

此刻的城墙上,除了零星有人在喘息,几乎已无任何声响。

没有士兵们战斗时的喊杀声,没有军官们指挥时的嘶喊声,出奇的寂静。

那些原本坚守在垛口上的民兵与士兵,有的坐倒在墙角,靠著破盾昏睡,

有的趴在地面上,像是断线的木偶,只有微弱起伏的身体能证明他们还活著。

还有很多人则永远地留在了这段城墙之上,血肉与断肢交错在火油烧黑的砖面上,如同一幅血腥可怖的炼狱壁画。

托马斯的视线在一处垛口停住了。

那名被他亲眼看到被兽人战锤击倒的士兵仍横在那里,身下是早已乾涸的大片血痕,

身体已经僵硬。

他的护甲已经破裂,露出了內衬,肋骨裸露著扎进了砖缝里。

没有人来收走他的户体。

托马斯慢慢走过去,蹲下身,想要把那名土兵的头盔扶正,却发现那颗头颅已经歪得无法再动,只能用一截碎布盖上了脸。

他並不知道这人是谁。

大多数战斗中倒下的人他都不知道是谁。

他甚至还来不及记住这些昨夜还与他睡在同一个营房的同袍们姓名,他们就已经被兽人的斧头砍进了胸膛,或者从城墙摔下去摔成了血泥。

他们只留下破碎的盾牌、折断的长矛、残缺的户体,连遗言都还没来得及留下。

托马斯回头望了一眼甬道方向。

有人已经开始清点尸体。

又有一批民兵们走上城墙,沉默地將一具具战死者的身体拖到城墙下,用裹户布包上绝大多数的死者都不会有人认领,只能默默地和其他户体一同被匆匆焚烧,已经没人有多余的精力將他们挖坑埋葬了。

托马斯拖著脚步走回甬道中段。

他看见一名土兵跪在地上,背对著他,正在手忙脚乱地帮一名伤员包扎。

那伤员的腹部正源源不断地溢出鲜血,面孔早已因剧痛扭曲,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低声呻吟。

那名为他包扎的土兵绑得很慢,指头都在抖,但始终没停。

再往前走,是一处被兽人投石器砸得塌陷的角楼,几名负责补给的民兵在翻找还能用的弩矢与滚石,动作缓慢而疲惫。

托马斯默默靠在甬道边的石墙上,麻木地望著眼前的这一切。

太阳渐渐彻底地消失在了西方的山丘之后,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维尔顿。

维尔顿城的南面城墙仍未被兽人攻陷,但整个城墙之上早已像被刮空了灵魂,只剩下残缺的躯壳与漫无目的的喘息。

清理尸体的队伍一批批的登上城墙,后方的城墙下多出了一具具被裹尸布裹上的尸体,紧贴墙根,甚至最后不得不堆积起来。

托马斯坐了许久,等到体力恢復了些,最终还是站起,隨著一队民兵步行返回了他们在城中的临时驻地。

他们经过塔楼的台阶时,不少人都低著头走路,不敢看向两旁那些还在呻吟的伤兵。

一个裹著绷带的男人躺在担架边,嘴里低声哼著名字,反覆念著什么,声音哑得像裂开的风箱。

他的手臂从肩膀以下全无,扭曲的包裹渗出暗红,已经吸满了血水。

托马斯走过他身边时,轻轻停了一瞬,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才低头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几支夜间的巡逻队。

没有谁说话,只有脚步声踩在碎砖与血跡上,发出粘稠的响声。

夜风从街巷尽头吹来,吹得街上火盆的火光连连晃动,在墙面上投出支离破碎的人影。

营地在靠著南面城墙的一条旧仓库街,那一带原本是民商存货的地方,如今已被清空,临时挤进了好几个连队的徵召民兵。

托马斯从小在南岸长大,这些熟得不能再熟的街区,如今却几乎认不出来了。

原本那家卖羊皮水囊的铺子门前,摆著几具盖著麻布的户体;旧杂货摊旁本来常年摆著染布桶,现在却换成了火油罐与一箱箱箭矢。

他们走进营房时,有人在低声点著名一一是民兵营地的负责巡值登记的一名军官。

对方的声音乾巴巴的,像是在列数一张冰冷的帐单。

“民兵第七连队,第二旗队—回来的人,五十二人。”

他停了停,低头翻了一页名册,又抬起头確认:“离营前,是八十六人。”

没人回答。

空气沉闷得像彻底凝固住了。

托马斯低头走进分配给他们的一间由仓库改成的临时营房。

屋子里昏暗,几盏油灯掛在墙角,只亮出一小片泛黄的光圈。

房內原本存放货物的架子已被拆去,民兵们都挤在草垫与稻草堆上。

有些人躺下就睡了,有些则坐著发呆,还有人正脱下浸满血的衣甲,在角落清洗伤口和污渍。

托马斯拎著那柄钝矛,走到属於自己的一块草垫上,直接坠倒了下去。

他仰面望著屋顶,天板的横樑斜斜地映在昏黄火光里。

他想动一下肩膀,却发现酸痛得难以动弹。

屋子里有个年轻人在抽泣,声音压得极低,但还是传到了每个人耳里。

但是没有人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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