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接弦夺舰,鏖战红夷(2/2)
邓世忠听完,狠狠踹了一脚甲板上的铁钩,骂道:
“他娘的!一群见钱眼开的东西!”
他抬头看向海面,那两艘荷兰船已经离得更近了,炮口处甚至能看到士兵在装填炮弹,硝烟的味道顺着海风飘了过来。
刚才拿下旗舰,明军已经损失了十几艘草撇船、三艘海沧船,士兵也折损了近百人,要是再硬拼,怕是要赔本。
“不能等了!”
邓世忠当机立断,转头问众人。
“谁懂怎么开这红毛夷的船?咱们把这旗舰拖回龙门港,剩下的以后再说!”
“将军!我知道!”
郑芝龙立刻往前凑了两步,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当成荷兰人的同党。
他指着甲板角落里几个瑟瑟发抖的荷兰人,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几个是舵手和领航员,这艘船的航向、风帆都是他们管的!”
邓世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荷兰人正缩在船舷边,怀里还抱着航海图。
他当即挥了挥手,两个明军士兵立刻冲过去,用刀指着他们的后背:
“起来!把船开到龙门港去!敢耍样,就把你们扔海里喂鱼!”
荷兰人吓得脸色惨白,连忙点头,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被明军押着走向船舵。
郑芝龙也跟了过去,时不时用荷兰语呵斥两句,帮明军盯着他们的动作。
他可不想死在这海上,只有把船安全开到龙门港,他才有活命的机会。
随着舵手转动船舵,旗舰古宁根号缓缓掉转航向,风帆在海风的吹拂下渐渐鼓起,朝着龙门港的方向驶去。
海面上的荷兰舰船见旗舰被开走,虽然还在跟着,却不敢轻易开火。
他们生怕误伤了自己人。
邓世忠站在船楼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荷兰舰船,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红毛夷的船,倒是比福船稳当,回头得让工匠好好学学!
郑芝龙跟在舵手后面,看着龙门港的轮廓在远处越来越清晰,心里却越来越慌。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是被明军当成海盗处置,还是能靠着懂荷兰话的本事活下去?
他偷偷看了一眼站在船楼上的邓世忠,又想起远在台湾的李旦,只觉得这大海上的风浪,比他以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凶险。
过了半个时辰。
邓世忠率领的舰队终于是到龙门港了。
刚靠岸,码头上的士兵便涌了上来。
有人扛着木板修补破损的船舷,有人抬着担架将受伤的弟兄往医帐送,还有人蹲在岸边,盯着海面上飘着的碎帆和血迹发呆,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将军,荷兰人的船没跟进来!”
负责瞭望的士兵从桅杆上滑下来,跑到邓世忠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报。
“他们在风柜尾那边下锚了,看样子是要登陆!”
邓世忠站在旗舰的甲板上,望着远处海平线上若隐若现的荷兰舰船轮廓,眉头拧成了疙瘩。
“意料之中。他们从吕宋过来,走了快两个月,船上的淡水和干粮撑不了多久,风柜尾是澎湖少有的避风港,肯定要在那儿补给。”
说话间,几个亲兵捧着伤亡名册快步走了过来。
“将军,伤亡清点出来了。”
为首的亲兵声音低沉,不敢抬头看邓世忠的眼睛。
“此战共折损弟兄一千二百一十三人,其中八百多是因为海沧船、苍山船被轰沉,落水溺亡的。
海沧船沉了七艘,苍山船沉了九艘,草撇船也丢了十二艘……”
邓世忠接过名册,面色难看。
那些名字他大多熟悉。
有跟着他从天津来的老弟兄,有刚入伍没多久的少年兵,还有几个是他亲自挑选的舵手,如今却只剩下这一页冰冷的纸。
他深吸一口气,将名册攥在手里,“一千二百一十三”这个数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福船没损失吧?”
“回将军,两艘福船只是船舷被打了几个洞,修补一下还能用。”
“还好……”
邓世忠松了口气,随即又沉下脸。
“陛下当初说红毛夷的海上实力远超倭寇,我还不信,如今才算见识到了。
他们的炮能打两里地,橡木船壳硬得跟铁似的,咱们的佛朗机炮打上去,跟挠痒痒似的。”
他转头看向被押下船的雷约兹,还有那两百多个荷兰俘虏,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好在没白打,抓了他们的司令,还缴获了一艘西夷战船,回头让工匠拆了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仿造出这样的船。”
“将军,那接下来怎么办?”
一旁的副将忍不住问道:“荷兰人在风柜尾登陆,要是让他们站稳了脚跟,怕是要成大麻烦。”
“先派人去台湾给毛总镇送信,让他尽快回师。”
邓世忠斩钉截铁地说道:
“仅凭咱们手上这点人,硬拼肯定不行。
红毛夷的炮太厉害,接弦战又损耗太大。
等毛总镇回来,咱们再合计怎么收拾他们。
最不济,咱们人多,堆也能把他们堆死!”
亲兵领命而去,邓世忠则留在龙门港整顿军备。
修补战船、清点弹药、安抚伤兵,忙得脚不沾地。
冬日的白天短,转眼便到了黄昏,码头边的火把一盏盏亮起,映得海面通红,像极了白天海战的血迹。
很快。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派去台湾的信使还没回来,风柜尾那边却传来了坏消息。
负责探查的斥候浑身是泥,连滚带爬地冲进邓世忠的营帐,声音都在发颤:
“将军!不好了!红毛夷根本不是在补给,他们是要在风柜尾筑城!”
邓世忠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住斥候的胳膊:
“你说清楚!他们筑什么城?”
“是……是堡垒!”
斥候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地描述。
“小的躲在远处的礁石后面看了,红毛夷把掳来的渔民都绑着干活,砍了附近的松树做木料,还从船上搬下来砖石。
那堡垒边长得有五十多步,城墙比咱们的箭楼还高,四角都有突出的棱堡,每个棱堡上都架着大炮,粗略数了下,最少有二十门!”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堡垒里面还盖了营房,还有一座三层的小楼,看样子是指挥用的。
外围挖了干壕沟,沟边上还插了削尖的木头。
这地方三面临海,只有一面靠陆,咱们要是从陆上攻,正好被棱堡的炮打。
从海上攻,他们的船还在旁边守着,根本靠近不了!”
“他娘的!这群红毛夷是想在澎湖安家!”
邓世忠狠狠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震倒了,茶水洒了一地。
“掳我百姓,占我海疆,还敢筑堡扎根,真当我大明没人了?”
帐内的将领们都沉默了,有人脸上露出担忧:
“将军,毛总镇还没回来,咱们手上只剩七千多弟兄,战船也折损了不少,要是硬攻……”
“硬攻也要攻!”
邓世忠打断他的话。
“再等下去,红毛夷的堡垒就筑好了,到时候更难打!
这是大明的海疆,绝不能让外夷占了去!
传令下去,三日后,水路并进。
水师剩下的船从海上牵制,步卒从陆上进攻,就算拼光一半弟兄,也要把这群红毛夷赶出去!”
将领们见他态度坚决,纷纷抱拳领命:
“末将遵命!”
帐外的海风越来越大,吹得营帐的布帘“哗啦”作响。
邓世忠走到帐边,掀开布帘望向风柜尾的方向,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沉重。
这一战必然惨烈,但他更清楚,身后是大明的国土,身前是入侵的外夷,他没有退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