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正文完(1/2)
梁元序有多眷恋,那一瞥便有多短暂。
陆宜洲挡住了虞兰芝的身形,警告地看向表兄。
你自己没有女人吗?他冷哼了声。
轮毂继续转动,马车越跑越快,黄土压实的官道平坦宽阔,构造扎实的马车茵褥又厚又软,坐在其间微晃倒也不难受。
当周围的景致变成单一的官道楸树,虞兰芝打了一个哈欠。
都不需要她说话,陆宜洲已经伸手将她抱在怀中,“睡吧。”
虞兰芝轻眨眼睫,望着他眉眼,困意来袭,睡着前说了句,“你真好看。”
“我就只有好看吗?”
“还有很多。”
“说来听听。”
“……”
再睁眼,阳光从稀薄的竹帘缝隙穿过,还有不同于洛京繁华的空气沁进了肺腑,一想到是在出远门,她就莫名地兴奋。
陆宜洲正在看书,右手翻页,左手搭在她肩上,拇指来回蹭着她脸颊的肌肤,而她的脑袋则以他结实的大腿为枕。
“醒了。”陆宜洲攥住她充满了探索欲的手,“别乱碰。”
“碰一下都不行吗?”
“不行。”陆宜洲摇摇头,“驿馆就在前面不远处,且给我留点面子吧祖宗。”
虞兰芝脸一红,悻悻然收回了手。
没羞没臊的小夫妻,他喜欢捏她的……她喜欢抓他的……但她是个有始无终之人,撩完就走,陆宜洲不得不克制一些。
虞兰芝并不清楚别人家夫妻是如何相处的,反正她和陆宜洲实在是狂浪,私下简直没眼看。
陆宜洲倒了杯温茶,递予她,“咱们晚上在驿馆落脚,吃住免不了简单,你想吃的不如提前吩咐厨娘。”
“你怎么吃我就怎么吃。”虞兰芝说,“我才没那么娇气呢。我可是去过汎江的人,千里迢迢,翻山越岭,遇到坏天气我们就在马车上吃凉的点心喝热茶。煮面对付一顿饭也是常有的事儿。”
陆宜洲:“没想到我的芝娘心性如此坚韧,是为夫肤浅了。”
虞兰芝轻哼一声,昂首挺胸。
他含笑亲亲她绯红的唇。
“临行前你在揽霞院待了半晌,婆母肯定像我阿娘一样,舍不得你呢。”虞兰芝说,“你有没有多说两句好听的话?”
陆宜洲:“母亲尚不清楚我们用了避子的措施,因而叮嘱我小心照顾你,尤其是你这个月的月事,如若一直不来就等郎中确诊了再放你打拳练箭。”
虞兰芝靠着他,耳朵发热。
“多谢你,芝娘。”陆宜洲说,“自从你来了,母亲的精气神越来越好,经常在院子里活动,益发珍惜自己的身子骨。”
虽说依旧不爱应酬,可是应不应酬的都不耽误康健,只要她心情疏朗,陆宜洲更愿意看她以喜欢的方式过活。每天在园子游玩,练箭,偶尔出去骑骑马,养许多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活物,再莳花弄草。
谢琳原谅了自己,与自己和解,从此好好活着,不辜负生命的每一寸时光。
两人一递一声攀谈着,关于曾经关于未来,约定把彼此永远放进心尖最重要的位置。
在驿馆歇了一晚,次早陆府所有的车驾大变样。陆家的印记和过于华丽的外饰皆已撤去,随从护卫换上了统一的短褐,仆婢荆钗布衣。
乍一看仿佛某个普通的民间大户人家。
虞兰芝从善如流,挑了身素淡衣裙,唯有领口裙摆点缀了几朵绣纹,首饰亦是再简单不过的常见款式,两支鎏金素面钗和一对镶着米粒大珍珠的耳铛。
“我正纳闷呢,咱们大张旗鼓去町州,那谁见了你不老实,你这巡按使想必也巡查不到一点真实!”她笑道。
陆宜洲唇角扬起,“此行看的便是江南道最真实的民情吏治,我可不能让宵小蒙蔽过去。”
行程的前四日,饭菜尚算丰富,驿馆宽敞整洁,不意从第五日开始,驿馆能做到整洁已属于最高待遇,宽敞是宽敞不了一点的。
虞兰芝和陆宜洲挤在狭窄的床铺上勉强入眠,幸而她原本就喜欢躺在他怀中,如今倒也凑合。
即便仆婢已事先洒扫过,驿馆的屋子还是有股若有似无的霉味,睡一晚浑身不舒服。
厨娘担心驿馆的胥吏手脚不干净,始终独揽两位主子的饭菜,但也仅仅能保证干净新鲜,至于口味和种类,受条件限制,那是真讲究不了太多。
这一切,自小生活条件比她优越一百倍的陆宜洲都能接受,那她也能!
虞兰芝不仅不挑食还吃饱了!
陆宜洲摸摸她脑袋。
第八日,她亲自下厨煮了晚膳。
一碗简单的菠菜面,卧了一只荷包蛋,再配上厨娘做的麻油鸡丝,可好吃了。
比胥吏为他们准备的食物香太多。
陆宜洲捧着碗,神情闪过一丝恍惚。
芝娘不止会做杏仁酥,还会做饭的……
虞兰芝撸起袖子,“吃呐,干嘛发呆,真的很香!”
陆宜洲“哦”了声,小心翼翼挑了一筷子,居然真的不难吃!
挺正常的味道。
虞兰芝学习中馈那段时光,什么没见过,兴之所至也会跟着厨娘做一两样,那之后基本没机会下厨,可也不至于连面都不会煮。
此时此刻,她对自己的厨艺相当满意,美眸湛亮,问:“好不好吃?”
陆宜洲:
“好吃。”
不难吃也可以算好吃。
虞兰芝没想到陆宜洲这么喜欢自己的厨艺,想着到了町州,定要给他时不时露一手。
她抓住了他的心,也要狠狠抓他的胃。
陆宜洲慢条斯理吃着碗里的面条,明明也是大口大口的,却没有声音,看起来优雅且斯文。
虞兰芝下意识也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小口小口吃起来。
芝娘做的荷包蛋瞧着歪瓜裂枣,味道却一点也不比厨娘差。
事实上荷包蛋再如何做也差不太多。
陆宜洲咬了一口,慢慢嚼着。
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芝娘居然为他做饭欸。
他当然舍不得她下厨,可是偶尔吃上一口妻子做的饭菜,心里就像灌了蜜。
幸福。
遥远的洛京,自从芝娘离开,揽霞院突然有种令人不大适应的安静。
谢琳收起乌弓仔细擦拭。
陆添如往常一般走了进来,见她眉间略有落寞,忍不住道:“两年恰如白驹过隙,一眨眼的事。”
谢琳抬眸看他。
目光清澈见底,没有欢喜也没有憎恶,更没有期待。
没有情绪才是世上最冰寒彻骨的情绪。陆添习以为常,小心翼翼坐在她对面,保持着她能接受的距离。
婢女端茶迈进来,对两位主子的相处方式也习以为常,安静地斟完茶,捧着托盘悄然退下。
没有第三人在场,两个人默然相对久了并不舒服。
陆添:“我跟七郎商量过,待他那边一切明朗就送你去江南玩个一年半载的。”
这是当了婆母的好处,不用丈夫陪伴也能去如此遥远的地方。
谢琳愕然,目光果然重新投向他,怔怔点头,“多谢您了。”
陆添:“我和你,无需客套的。”
谢琳笑了笑。
自从有了芝娘,妻子慢慢褪去冷漠,待他犹如路边的一草一石,不厌恶也不在意。
恨是因为爱嗔痴,唯有最强烈的情绪才能共振出恨。
当她对他再无一丝情绪,面对他犹如面对熟悉的陌生人,陆添知道她已放下了所有。
她彻底清除了心结,与往日和解,心里也彻底没有了他。
这日,他在次间坐了许久。
谢琳坦然自若,兀自整理心爱的弓箭,喝喝茶翻翻书,直到累了才吩咐婢女铺床,回寝卧休息。
陆添一动不动。
然后如往常一样,待她走了,他才起身去了隔壁的房间,单独为他隔出来的休憩场所。
他的手指缓缓描摹着槅扇的纹路,不过是一层华丽的单薄木板,在那头,有他的妻子。
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他的哀求:琳娘,我是真想好好过日子的,那晚的事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不那样了,原谅我好不好?
当关于他的梦幻泡影破碎,琳娘性情骤变,极少再与他亲近,也再没有去过他的书房关心他的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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