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党羽,权倾朝野!(2/2)

如今更是圣心独眷,破格提拔。

天子目光所及,无不是他的护身符。

这般人物,谁敢动他?

谁又动得了他?

“或许—是时候上书乞骸骨了,告老还乡了。”

户部尚书杨思之望著枯叶飘零,摇头走向书房,喃喃自语。

他心中,是千般不甘,万般不舍。

为了这个户部尚书的位子,他耗费了多少心血,熬白了多少青丝,又排挤、打压了多少昔日的同僚与对手?

尚书省六部,以吏部为尊,户部位列其次,是实实在在的朝廷命脉。

地位仅在三位內阁宰相之下,若论这大周圣朝的权力序列,包括皇室、宗亲与三公三孤等尊荣虚衔,他杨思之怎么也能排进前三十位。

数十载沉浮,方得今日之显赫,何等不易!

可即便如此显赫,

在江行舟的面前,他似乎也只能沦为一块垫脚石,一条註定要被踢开的拦路石。

这位横空出世的“六元及第”,其锋芒所向,分明是要直指百官之首的中书令陈少卿。

只有中书令陈少卿、门下令郭正、尚书令魏泯,才有资格和其一战。

其余人,不配!

“可若待火势燎原,烧到自己身上。再想抽身,只怕为时已晚。”

他虽未大肆贪墨,可那些流水般的银子,多少是经他之手批出去的?

这其中的糊涂帐,又怎能说得清?

户部尚书杨思之来到书房案前,提笔写了一份告老书,准备早朝时上奏。

至於批不批,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白头髮的杨府老管家,捧著他亲手写就的告老奏疏,双手微颤,老泪纵横。

“老爷—您当真要走到这一步?”

户部尚书杨思之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陛下未必会准。

眼下,户部还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再撑几个月。”

“功劳,是江行舟的。”

“而这之前所有的烂帐,天大的黑锅—终究得由我来背。”

老管家不解:“既然如此,老爷为何还要,上书乞骸骨?”

杨思之深吸一口气,目光晦暗不明。

“递上这份告老书,是表明姿態,也是自保。”

“至少能让陛下和江行舟明白,我这户部尚书杨思之—已无意挡路。”

“他日清算的棒子落下时,或许看在我今日识趣的份上,能打得轻一些,罚得缓几分他语气陡然一沉,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若此时还恋栈不去,看不清这朝堂风向—那下场,便不是告老还乡这般体面了。”

“只怕会如那些跋扈的诸侯王一般,被逐个收拾—届时,怕是求一个善终,都成奢望。”

皇宫,金鑾殿。

晨曦微透,映照著肃穆的朝堂。

女帝武明月端坐於龙椅之上,垂旒轻晃,目光沉静地扫过殿下群臣。

百官依序启奏,却大多显得心不在焉。

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真正的风眼在户部?

自江行舟奉旨清查帐目以来,整个户部如同悬著一柄未落的剑。

各部衙门等著钱粮拨付,诸多政务皆因银钱停滯而搁浅,这朝会自然也显得格外沉寂。

女帝將眾大臣们的神色尽收眼底,终於开口,声音清越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江卿,户部帐目,清查得如何了?”

一直静立如松的江行舟闻声出列,手持玉笏,躬身稟报:“陛下,臣已初步理清。大周十道及各府之中,共有百余地方官员,帐目混浊,涉嫌贪墨瀆职。

涉及江南、中原、巴蜀等道漕运、盐铁、监察、税务诸官。”

他呈上一本厚厚的奏疏,“详细罪证均已罗列於此,请陛下圣裁。”

近侍南宫婉儿將奏疏恭敬地置於御案。

出乎所有人意料,女帝竟未翻阅,径直道:“便依卿所奏。吏部、刑部、御史台,即日起协同户部,严查涉案官员,依律惩处。”

旨意一下,满朝皆惊。

眾臣暗中交换著眼神,心中波澜骤起一江行舟此番竟未动京官,只斩地方官:

他们眼下,暂时无碍。

而陛下更是问也不问,全然信任。

大周各地方,这百余个五六品的实缺,顷刻易主。

眾大臣们不由脊背生寒。

这些地方要职,多是朝中各派系安插的根基,如今被连根拔起,无异於断其手足。

眾人不约而同望向三位內阁宰相。

中书令陈少卿闭目不语,如老僧入定;

门下侍中郭正垂眸观心,似与己无关;

尚书令魏泯更是昏昏欲睡,神游天外。

这一刻,户部尚书杨思之面如死灰,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执掌户部十余年,岂会不懂?

帝心如铁!

这是要开斩了..阻挡户部左侍郎江行舟,为朝廷国库开源,必死!

江行舟的权利已经越过了户部,开始染指大周十道各地方。

“臣,户部尚书杨思之,上奏!”

他驀然出列,声音乾涩,“恳请乞骸骨,归老林泉!”

殿上微微骚动,旋即平復。

眾臣皆知惯例,杨尚书年未至甲,陛下多半会挽留一除非,圣心早已厌弃。

南宫婉儿將奏疏呈至御前。

户部尚书杨思之忍不住抬头,心中依然带著最后的一丝侥倖。

却见女帝执硃笔,毫未迟疑,挥毫落墨。

在奏疏上,批一个朱红的“准”字,刺目如血。

“准奏!”

太监王德全那独特的尖亮嗓音在金鑾殿中迴荡,清晰得刺耳。

“嗡一”的一声,杨思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眼前猛地一黑,身形不受控制地一个踉蹌,险些瘫软在地。

他勉强稳住,脸上已是煞白如纸,不见半分血色,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这—这是连“三奏三辞”的表面功夫—都不屑於做了吗?

陛下!

竟如此迫不及待?!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彻底的冰寒瞬间淹没了他。

数十年的宦海沉浮,谨小慎微,最终竟连个体面的台阶都无法得到。

这一声“准奏”,如同冰冷的刀锋,乾净利落地切断了他,与大周朝廷这座权力中枢的最后一丝联繫。

“臣—谢陛下隆恩!”

户部尚书杨思之几乎是凭藉著残存的最后一点本能,重重叩拜下去,声音乾涩沙哑,

带著难以掩饰的颤音。

隨后,他伸出微颤的双手,极其缓慢地,先摘下了象徵二品大员身份的乌纱官帽,又解下了腰间標誌著户部尚书的银鱼袋。

动作间,充满了迟暮英雄被迫卸甲的悲凉。

在满朝文武神色各异一有同情,有嘲讽,有免死狐悲,更多是凝重。

在他们的注视下,这位片刻前还是户部正堂的杨思之,佝僂著背,一步一步,瞒跚地退出了这座他战斗半生、也曾叱吒风云的金鑾大殿。

那背影,写满了无尽的萧索与落寞。

一直如同泥塑菩萨般闭目养神的內阁副宰、尚书令魏泯,此刻终於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甚至带著几分昏聵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容,眉头紧紧锁起。

女帝此举,决绝得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这已不仅仅是支持江行舟查帐,分明是在以雷霆之势,为这位“六元及第”的宠臣扫清一切障碍,哪怕是一位实权尚书,亦能弃如敝履。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朝堂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尚书令魏泯的心中,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户部尚书告老隱退,下一步,他这尚书令又当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