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后方(四)(1/2)

第543章 后方(四)

1642年9月10日,永寧湾,潯阳县(今加州圣克拉拉市)。

截止到六月底,整个永寧湾(今旧金山湾)拓殖区人口一万八千六百余(不含地方土著),辖下设立三县:渝州县(今旧金山)、永寧县(今奥克兰)、潯阳县,以及长安(今萨克拉门托)、太原(今斯托克顿)两个拓殖分区。

经过数年艰辛开拓,垦殖耕地已逾二十八万亩(超过半数为近三年垦殖),主要种植小麦、土豆、玉米等作物。

该地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富裕,但移民们在这片新土地上却基本上实现了吃饱肚子的愿望,安居乐业。

然而,隨著新华与西班牙的战事骤起,这片寧静的拓殖区隨即便被赋予了新的战略使命。

永寧湾被定为前线重要的后勤物资中转基地,不仅要就近承担部分军粮供应,更是被徵调了一千二百余名训练有素的民兵,隨同新华陆军远赴墨西哥参战。

未多久,拓殖区政府又应军部要求,向周边归附的土著部落徵召了八百余印第安战士,作为辅助兵力增援前线。

战事一起,拓殖区的平静生活立时被打破。

首当其衝的是物价飞涨,、麵粉、香料、肉製品、罐头、酒水等日常消费品,以及五金器具等生產资料价格也普遍上扬。

儘管官府对关係民生的基本物资实施了严格的价格管制,但市面上仍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物资供应短缺,尤其是永寧湾这种远离新华本部的拓殖区,居民们不得不凭票购买米麵油盐等必需品。

所幸的是,当地的粮食供应尚算充足,土豆和玉米都能管够。

除此之外,最受影响的方面,便是劳动力的短缺。

虽然对於三十多万人口的新华而言,先后动员兵力近万人(包括海陆军、民兵、土著僕从),並不会对整个国民经济造成严重的影响和制约,但对於仅一万八千人口的永寧湾拓殖区来说,抽调了一千二百民兵和八百多当地土著精壮,还是对当地有不小的衝击。

更不要说,作为战爭后勤中转基地,为了完成大量物资的装卸、储存和转运,还占用了相当多的人口。

可以说,为了这场正在进行的战爭,永寧湾拓殖区有超过三成的人力被额外“占用”了。

今年六月冬小麦和土豆收穫时节,拓殖区几乎动用了全部可用人力,就连政府公员、军队士兵都挽起袖子下地抢收。

从本土引进的三十余台新式的马拉收割机也全部投入使用,方才勉强完成夏收。

而秋收將至,十余万亩玉米和大豆又待收穫,劳动力短缺的阴影再次笼罩整个拓殖区。

不过,这个时候,新的一季移民到来了。

为缓解该地区的劳动力紧缺,移民拓殖部特地向永寧湾输送了四千五百余名来自大明、朝鲜、日本的移民。

这些新移民除部分补充三县劳力外,多数被安置於长安、太原两个拓殖分区,既为扩大粮食种植,也肩负试种的使命,为新华纺织业的发展做长期谋划。

咸平乡(今加州圣何塞市)的清晨是被鸡鸣和出工的钟声一同唤醒的。

王土根站在新分得的木屋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是潮湿的泥土味、远处海湾的咸腥,还有一种他从未闻过的、清甜中带著些焦糊的粮食香气。

老移民说那是玉米秆被晨露打湿后又经日头一晒的味道,是这片名为新洲大陆独有的味道。

他来到这里经有二十五天了。

三百多个从登州漂洋过海来的山东同乡和朝鲜人,像一把沙子,被撒进了这潯阳县的咸平乡。

一路上的艰辛难以言说,窝在底舱熬过惊涛骇浪,踏上这片传说中的新洲大陆时,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里除了抵达彼岸的恍惚,更多的是对未来茫然和期许,以及一丝隱隱的恐惧。

他们被告知,这里是“朝廷”新辟的疆土,地广人稀,来了就有田种,有饭吃,有衣穿。

饭,確实是有的,而且还是一日三餐,管饱。

早上是稠厚的玉米粥和煮土豆块,午晚两餐必有烤土豆或蒸土豆,间或还能吃到白面馒头和鱼乾,甚至偶尔有几片咸肉。

这光景,比起山东老家赤地千里、易子而食的惨状,已是梦中都不敢想的天堂。

衣服,也有。

土根摸了摸身上那件略显宽大、但厚实耐磨的靛蓝色帆布工装,这是在防疫营地里由官府免费发的,每人两套,还配了一双结实的劳保鞋。

至於以前的破袄烂裤?

在他被赶到清洗池里消毒清洁时,整个人就被扒了个乾净,连脑门都被剃了个禿瓢,身上那套旧衣服也被收走,然后一把火烧了,再深埋於坑中。

据说,官府是为了防止他们会携带疫病入境,传染给当地的居民。

住的也是乾净整洁的木屋,虽然床上铺垫了许多麦草,但有一副垫和被,盖在身上软乎乎、暖洋洋。

这里,就是想要奔来的天堂。

然而,天堂里也有烦恼。

战爭的阴影,像远处海平面上终年不散的雾气,笼罩著这片看似安寧的土地。

“土根,发什么呆呢!快走了!刘庄头说了,今日要把东坡那一片金黍地全都收完!误了工时,可要扣饭食的!”同屋的李水娃在一旁催促道,脸上带著对新环境既兴奋又小心翼翼的神情。

土根应了一声,拿起门边一柄崭新的、木把还泛著青光的镰刀,跟著水娃匯入屋外的人流。

乡间的土路上,儘是和他们一样穿著同款工装、扛著农具的移民,有山东的,也有几位沉默寡言的朝鲜人、皮肤黝黑的日本人,在官府的书办和本地安排的“老移民”带领下,沉默而迅速地向田野走去。

咸平乡的田野,开阔得让土根感到心慌。

一望无际的平原,远处是起伏的缓坡,大片大片的作物在初升的阳光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已经收割过的麦茬地是土黄色,复种的土豆田是深绿色,而最夺目的是那片仿佛连接著天边的的玉米地,金灿灿的。

风吹过,玉米叶子哗啦啦作响,就像是在船上看到的海浪。

“真……真宽啊……”水娃张大了嘴,喃喃道,“这得打多少粮食?”

旁边一个带著浓重广东口音的老移民,姓周,大家都叫他周老倌,闻言嗤笑一声:“宽?这才哪到哪!长安、太原那两个拓殖分区,地更宽。……一眼都望不到边!”

“哦……”王土根陪著笑,虚应了一声。

“那个铁傢伙是啥?”李水娃突然伸手指著田垄边,好奇地问道。

“马拉收割机!”周老倌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这一台铁傢伙,顶得上你们一百人干活!”

“这铁傢伙是干农活的?”李水娃瞪大了眼睛。

“那可不?”周老倌笑了,“咱们新华人少,那不得多弄些铁傢伙帮著干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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