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以撒人的新年(4)(2/2)

希比勒的美在还很年幼时就有了很高的辨识度,是女人们众口一词,认为她将来必然可以成为一个能够让无数骑士、贵族乃至于国王折腰的贵女。

而从那时,希比勒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特殊,以至于她对任何人都表现的很冷淡,无论受到怎样的殷勤照料,她都觉得理所当然。

对他这个弟弟——在年幼的时候,她或许是爱过他的,甚至在他染上了麻风病后,她还不顾教士们的阻挡来看过他,送给过他礼物,她安慰他说,即便他去了修道院,她也会经常来看他的。

那样温情脉脉的场景,如今鲍德温再想起来,却觉得充满了驳杂的声音与灰白的噪点。

这些真的只是出自于一个姐姐对弟弟的爱护吗?还是觉得,没有了鲍德温,她就将是亚拉萨路的女继承人了呢?

那个时候希比勒已即将成年,婚事也已经被提上了日程,她确实是可以结婚生子了。

而在她之前,亚拉萨路也有过了一个女继承人。

不,鲍德温马上对自己说,不可能,他知道自己的姐姐一向有着一些不怎么理智的妄想。但他也知道,女性和男性一样,同样有着对权利的渴望和追求,这无可厚非,人生来就是有贪念的,这是原罪,无法摆脱。

只有那些有着狂热的信仰,不愿意继续在人世间充满罪恶地度过一生的苦修士,才能够舍弃世俗的一切。

没有人不想要权利,即便他想要行善,也得有权利,有钱财,才能达成自己所愿。

“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父亲嘱咐过你,要你好好的照顾我!”

面对希比勒的诘问,鲍德温为难地抿了抿嘴唇。

他接下来的回答差点就让坐在他身边的宗主教希拉克利笑了出来。“没有,”鲍德温很认真的回答说,“没有,希比勒,父亲从来没有让我照顾过你。”

这记耳光可要比王太后玛利亚的那下响亮得多了,但是实情就是如此,阿马里克一世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动物,他的一生不是为了上帝,就是为了亚拉萨路,或者是为了他的民众和国家,最后则是为了他的家族。

他不惜一切地与教会作对,保下鲍德温;又急不可待地迎娶了拜占庭的公主,让鲍德温为他的第二个儿子做踏脚石,都是为了这个原因。

至于女儿,阿马里克一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儿,或者说,他对她从来就是漠视的。

虽然说是可以有女性继承人,但女性继承人也必须将亚拉萨路的王冠戴在自己的丈夫头上,这就意味着他的王国终究要被一个外来人所占有。

如果有人说可以用希比勒来交换他的第二个儿子,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认可这笔买卖,即便需要与魔鬼做交易。

他在福斯塔特城外去世的时候,一心所想的当然还只有他的王国与天主,鲍德温是因为是他仅有的一个继承人,将来的亚拉萨路国王他才会放在心中,并为此百般谋划。

希比勒——她唯一的作用就是为亚拉萨路王国生下一个孩子,最好是儿子,其他的事情根本无法在阿马里克一世的心中留下痕迹。

但鲍德温如此直白的回答确实就如一柄利剑般刺穿了希比勒的心。她不认为鲍德温会在这方面说谎,没有必要,而且她再怎么厌恶他的弟弟也知道,他不是一个会在这方面说谎的人。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同时他也意识到了,所有的鬼蜮伎俩,在真正的正统面前不堪一击。

他们或许确实给了鲍德温一些打击,让这个年轻人因为一时冲动而让出了自己的位置。但那有什么用呢?他身边有那么多人,就算没有塞萨尔,当王太后玛利亚和宗主教希拉克略发现后,他们也一定会劝说他回到城堡里。

一旦鲍德温清醒过来,意识到他不该继续这样纵容她的时候,其结果就如同现在一般,她被驱逐,人们则乐见其成。

鲍德温并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人,他只看到自己的姐姐突然面色灰白,虽然他才被她用感情作为武器狠狠地伤害过,现在却也生出了几分不忍之心。

“姐姐。”他上前一步,想要说话,但希拉克略一把拦住了他,“接受国王的好意吧。”他冷淡的说道,“拿勒撒或许会很适合您的。”

希比勒颤抖了一下。她盯着鲍德温,第一次看见了一个君王,而不是一个小男孩,她的心中升起恐惧,但她又不敢问出那个可怕的问题,难道她今后都要留在拿勒撒了吗?

是不是——就算是她的孩子回到了圣十字堡,她也永远无法再进入亚拉萨路了?

这个念头让她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直到亚比该担忧地把她带走,她也没再说些什么。

塞萨尔倚靠在窗口,看着希比勒和亚比该带着一群人走出了圣十字堡,心中感叹不已。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希比勒时,她是那样的完美,而又灿烂,宛如烈日,那时候别说他了,就连鲍德温也仿佛是被烈日的光辉映照得暗淡无光的星辰。

但现在,这颗烈日已经坠落。她或许还有美貌,还有身份,还有一个未来国王之母的头衔,但她……

塞萨尔摇了摇头,将这些繁杂的思绪抛在脑后,他并不知道希比勒还怀有那样恶毒的心思,否则的话,他连这点怜悯都不会有。

鲍德温的病情恶化才是最让他忧心不已的事情。

虽然他已经回到了圣十字堡,住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无论是希拉克律还是鲍德温,都希望他能够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至少能够弥平他匆忙行路带来的虚弱,也更有利于教士们对他的治疗,毕竟在圣十字堡中得到赐福的教士是最多的。

他从窗口前走开,就看到朗基努斯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红酒上来,这是药酒,味道不怎么样。

塞萨尔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姿态一口气把它喝的干干净净,在他急着用一旁的清水漱口时,朗基努斯给他带来一个消息:“有个女人想见您,大人。”

“谁?”

“她说你应该记得她,您曾经给过她一枚海枣,后来又给了她一个公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