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梦中悲歌(二)(2/2)

她以为女儿是心疼阿爹,又劝道:“好孩子,你莫要担心你阿爹。你阿爹素来得老太爷看重,在老太太面前也说得上话,这点小事,他定能处置妥当,不会有事的。你且安心在房中歇着,一切都交给阿爹阿娘。”

假谢明姝停下脚步,转过头,目光落在凌氏那张焦急的脸上。她看着母亲提起阿爹时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的依赖,看着母亲那副沉浸在夫妻恩爱、家庭美满的幸福光晕中的模样,眼中再度涌出了一丝怨毒。

她忽然改变了主意,点了点头说:“好。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凌氏这才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谢承渊回府。果不其然,他先是被请去了老太太处,好一番赔罪请安,再三保证日后定会严加管教女儿,这才得以脱身。

回到东跨院时,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凌氏一见,心疼不已,连忙迎了上去。

谢承渊强打精神,对妻子笑了笑,示意无碍。随后他故意板起脸,想做出严父的模样吓唬一下女儿,然而假谢明姝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凌氏见丈夫已将婆母那边安抚妥当,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满眼爱意地看着谢承渊道:“不愧是我的夫君,总能将这些难事处置得稳稳妥妥。”

正因夫君这般优秀可靠,她才不愿与他人共享。这些年来,无论外界如何议论,无论公婆如何施压,凌氏都不肯松口让谢承渊纳妾。

假谢明姝将这一切冷眼旁观。

谢承渊安抚好爱妻,这才转向女儿,语气平和地说道:“姝儿,事情为父已经替你办妥了。家塾的夫子那边,我也已经劝说过。只要你明日去与他赔个不是,日后便还能继续受他教导。”

凌氏闻言大喜,连忙看向女儿。

假谢明姝却看也不看他,只冷冷道:“我没有错,为何要赔罪?”

谢承渊想伸手揉揉她看起来毛茸茸的小脑袋,却被她厌烦地挥手拍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日后当真不读书了?将来嫁了人,难道还能不管家理事?这些都是要学的,现在学,总好过以后临到头了,匆匆忙忙被赶鸭子上架。你且看你阿娘,待字闺中时便是美名远播,人人称赞贤良淑德,谁不羡慕阿爹有这般好福气?”

凌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说得面色泛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人偶谢明姝也被这气氛感染,捂着嘴偷笑,心中暗道:“阿爹阿娘一直都是这样恩爱甜蜜。”

假谢明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刺耳的笑话,猛地看向凌氏,语气中充满了嘲讽:“既然如此,她怎么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谢承渊一愣,正要开口解释,凌氏却已回答:“阿娘连让你阿爹不纳妾都做到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只是身为女子,德言容功四者缺一不可,其中‘言’便是指言语得体,不大声喧哗,不恶语伤人。喧哗吵闹,最为下乘。”

“我偏要喧哗吵闹!”假谢明姝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偏要下乘!看着那些凡夫俗子因此惊慌失措,那才好玩!”

凌氏听女儿字字句句都与自己针锋相对,想起她先前所说“不喜欢自己这个母亲”,一时间悲从中来,又怕被丈夫看穿,强忍着泛红的眼眶,狼狈地别过头去。

可她的情绪变化,又怎能瞒得过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谢承渊见状,心中疼惜不已,便想先将女儿拎到一旁好好谈谈,免得她再刺激妻子,于是便面色严肃地对假谢明姝道:“姝儿,你跟我来书房,阿爹有话同你说。”

假谢明姝却站在原地不动:“就在这里说。”

谢承渊拿她没办法,只得依她。

假谢明姝依旧站在书桌前,仰着小脸,小小的一只,这令谢承渊原本升起的一丝火气又不自觉地散了,语气也不由放柔了些:“姝儿,你阿娘所做的一切,事事都是为了你好。如今你还年幼,许多道理尚不明白,待到你再长大几岁就会知道了。我们是不会害你的。”

“胡说,你明明就会。”假谢明姝露出不屑的笑容说道。

谢承渊一愣,随即讶异道:“怎么可能?姝儿,你是阿爹唯一的孩子,阿爹疼你还来不及,怎会害你?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谢承渊身形高大,假谢明姝不喜欢这种需要费力仰视他人的姿态。她爬到书桌上,盘腿而坐。这样一来,她便能与坐在椅子上的谢承渊视线持平。她很讨厌那种被人从上往下俯视打量的感觉,会让她控制不住地想将对方的脸狠狠踩在脚下。

她正要开口说话,谢承渊已是眉头紧锁,伸手便将她从桌上拎了下来,沉声道:“下来!成何体统!女孩子怎么能上桌!”

假谢明姝被他拎着,双脚悬空,立刻用力挣扎开来,谢承渊怕伤到她,连忙放手,倒是躲过了她的神力。

随后假谢明姝冷冷地瞪了她一样,又爬上了书桌。

谢承渊见她这副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终究还是拿她没辙,只得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在家里便随你,只是到了外面,千万不可再如此行事,免得被人笑话失了教养。”

假谢明姝冷着脸,并不回应他这话,待站稳后,才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只是被这么一打岔,先前那股子气势也散了不少:“你因为娘亲伤心所以要指责我,可是伤她心的不是我,是她自己的娘家爹娘,还有你。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谢承渊只觉自家女儿真是荒唐,为了推卸责任,什么鬼话都好意思说,他摇头失笑道:“胡说。这世上最不想让你阿娘伤心难过的人,便是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你可知你阿娘尚在闺中时,他们是如何将她捧在手心珍视看重?即便后来嫁进了我们谢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时常再三关照。至于为父,就更不可能让她伤心了。”

假谢明姝却只是盯着他,笑容讽刺:“有趣,没想到你们居然能自欺欺人到这个地步。”

谢承渊感到匪夷所思,不由失笑道:“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什么自欺欺人?”

“因为你对我不好。”假谢明姝一字一句道。

这话真如当头一记闷雷,劈得谢承渊头晕脑胀,耳朵里都嗡嗡作响,原本还从容不迫的谢承渊顿时一脸难以置信:“你……你觉得阿爹对你不好?”

假谢明姝歪着头,反问道:“哪里好呢?”

她继续道:“生我的不是你,照顾我的不是你,陪伴我的也不是你。你说你待我好,究竟好在哪里?”

谢承渊被她这番话说得心头火起,却又强压着怒气,反问道:“哪里不好?我若对你不好,你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是从哪里来的?照顾你的那些下人是从哪里来的?你住的这个大院子又是从哪里来的?你一出门,旁人见了你都毕恭毕敬地叫你一声大小姐,你以为是为什么?”

“那不过是你为了自己罢了。”假谢明姝语气轻蔑,“你怕自己失了颜面,怕被人说你苛待亲女,影响你的名声罢了!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与我何干?”

谢承渊有些压不住火了,语气也生硬了几分:“好好好!就算这些都是为了我自己。那我问你,我若对你不好,你哪来的胆子在我面前这般撒野?便是寻常人家的小儿,敢像你这样坐在桌子上对着阿爹冷嘲热讽,都免不了一顿戒尺毒打,更何况我是食朝廷俸禄的命官!

我若对你不好,你前些日子冲撞老太太,我怎么还会拼命护着你?我若对你不好,你今日痛打夫子,我怎么还会替你去向夫子求情?我若对你不好,你屡次三番惹你阿娘伤心垂泪,我还会在这里与你好言相劝?我若对你不好,你前几日将我们夫妻二人关在门外,我会那般低三下四地赔礼道歉,求你原谅?”

他越说越是愤怒,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我若对你不好,我还会为了怕你受了委屈,宁可自己背负不孝无后的骂名,也坚决不再要其他子嗣?!你告诉我!姝儿!你告诉我!我究竟怎么对你不好了!?”

假谢明姝被他这一连串的质问说得顿时语塞,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恼羞成怒,显然她一开始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辩倒。就在这时,她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猛地大声反驳道:“什么叫绝后?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谢承渊气笑了:“是是是,你当然是。别人都不当你是,说我们绝后,可我不在意,我当你是,我这还不算对你好吗?!”

假谢明姝又被堵了回去,更是又气又恼,大声道:“那哥哥弟弟们都能去前院的书房读书,能骑马,能打猎,为什么我不能?连我们谢氏旁支那些不起眼的小子都可以,偏偏我不能!我不喜欢这样!别人有的,我通通都要有!”

“因为你从未要求过!”谢承渊看着她,“你连家塾都懒得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又怎么会想到要把你送去前院跟着那些小子们一起受苦?”

假谢明姝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仿佛诡计得逞:“那我明天就去。”

“好。”谢承渊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你便去吧。”

假谢明姝反而愣住了,准备好的一肚子威胁和吵闹都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对方如此轻易的答应,让她有种一拳打在上的无力和挫败,

谢承渊看着女儿错愕的表情,心中百感交集,声音也越发轻柔:“姝儿,阿爹为了你,为了你娘,连子嗣都可以不要,你真当阿爹会在乎让你去前院读书这点小事吗?”

假谢明姝一张小脸涨得更红,又羞又愤,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她本想借此好好与他辩论一番,揭穿他的真面目,却没想到一番唇枪舌战下来,竟被对方驳斥得无言以对。

谢承渊见她不再说话,便又问道:“女儿,你方才说,阿爹伤了阿娘的心,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假谢明姝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试图扳回一局:“她平日里在府中,难道不是一直被人欺负吗?这难道不是你的错?”

谢承渊讶然:“你阿娘是谢家主母,在这府中,谁敢欺负她?”

“你娘,还有你爹。”假谢明姝直言不讳。

“那不能叫欺负。”谢承渊皱眉道,“长辈们脾气或许有些古怪,偶有苛责,但孝悌之义乃是晚辈本分。父母对你我皆有养育之恩,为人子女若是不思回报,何以为人?”

假谢明姝眼神中充满了对这种论调的鄙夷:“我不这么认为。”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即是我。”

谢承渊不解:“什么意思?”

假谢明姝重复道:“意思就是,我即是我。”

谢承渊又问了几次,得到的都是这个如同绕口令般的回答。他立刻明白了,这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在念一些她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口号罢了。

于是谢承渊叹了口气,问道:“照你这个意思,为人子女,便不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没错。”假谢明姝答得干脆。

谢承渊闻言,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声音也低沉了许多:“那……日后若是爹娘都老了,没用了,没办法再照顾你了,你是不是就不要爹娘了?”

假谢明姝下意识地便想回答“没错”,但看到谢承渊和也露出同样哀伤表情的凌氏,畜生如她竟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然而她这片刻的迟疑,落在谢承渊和凌氏眼中,已然说明了一切。夫妻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悲伤。

谢承渊摆了摆手,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罢了,罢了。你想去前院读书,那便去吧,我们不会再拦着你。阿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先回房歇息去吧。”

凌氏也默默地转过身,不再看她。

假谢明姝看着他们落寞的背影,脸色却十分难看。她不能接受,自己明明是对的,为何反倒被他们当成了坏人?明明他们才是坏人!自己才是代表了先进与正确的大女主,自己才是道德高尚、思想崇高的那一个!

当天夜里,假谢明姝特意没有睡,悄悄潜到父母卧房窗外,自然也顺手带上了人偶谢明姝。

月光下,她清晰地听到房内谢承渊与凌氏的对话,两人皆是忧心忡忡。

先是凌氏带着哭腔的控诉:“夫君,你说我们的姝儿……从前那般乖巧懂事,怎么如今竟变成了这副模样?不讲礼数,暴力愚蠢,自私自利,不懂感恩。这样下去,日后她及笄嫁人,可如何是好?怕不是要四处得罪人,惹下无数祸端!”

谢承渊亦是长叹一声:“夫人所言,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打骂也舍不得,讲道理她又听不进去……”

他们毕竟是真心疼爱着这个女儿,所以担心的并非她不服管教,而是怕她将来无人庇护,会因此吃尽苦头。

只听谢承渊压低声音道:“我想着,还是得早日设法晋升才好。如此一来,只要我官位够高,权势够重,那么等姝儿长大了,只要我还活着一日,这世上,便没人能轻易欺了她去。”

“夫君的心意,妾身都明白。”凌氏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只是……唉。只能希望等她再长大一些,经历了些世事,也能明白了。”

夫妻两人皆是溺爱孩子的性子,又都不被假谢明姝所认可,这番话说下来,便有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凌氏又担忧道:“只是这前院书房,可不比后院家塾。女儿家平日里读读书,弹弹琴,描描画,便也罢了。前院那些夫子,对儿郎们向来严苛,动辄便是戒尺板子,姝儿她受得住那份苦楚么?”

“唉,由她去吧。”谢承渊的声音里满是无奈,“趁着现在年纪还小,让她去闯闯也好。你我若是一味阻拦,怕是反倒会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日后愈发怨怼我们。”

说着,他语气稍稍轻松了些,忽地笑了笑道:“总比等她长成大姑娘了,再闹着要去前院与那些小子们一同读书的好。如今她六岁还不到,不同席的规矩,倒也不必恪守得那般死了。”

窗外的假谢明姝听到这些话,脸色越发阴沉,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人偶谢明姝被她一路拖着,此刻再也忍不住,尖声道:“你听到了吗?!阿爹阿娘是为了你好!他们是真心疼你的!你还要怎样?你快把身体还给我!你根本当不好他们的女儿!你甚至连人都当不好!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妖怪!是个不懂感恩的畜生!”

假谢明姝却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将人偶谢明姝往床上一扔,说道:“你再等等。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改变现在的想法。”

之后数日,假谢明姝果真每日都往前院书房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非但没有像众人担心的那般胡闹生事,反而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无论是多么晦涩的经义,还是多么繁复的策论,她几乎都是一点即通,过目不忘。

短短数日,她所展现出的才学,便已远超同窗的那些谢氏子弟,就连前院那位以严苛闻名的老夫子,在私下里对谢承渊提及假谢明姝时,也是赞不绝口,称其有不世之才。

谢承渊得了夫子这般高的评价,自然是又惊又喜,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凌氏。

凌氏听闻女儿竟有这般天资,也是喜出望外,连日来的愁云一扫而空。她特意抽了空去找假谢明姝,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询问她在前院读书的各种情形。

假谢明姝看出凌氏发自内心的好奇与关切,竟也难得地表现出了几分耐心,问什么便答什么,还将夫子如何夸赞她的话,绘声绘色地学了一遍。

凌氏被逗得咯咯直笑,先前因女儿种种叛逆行径而积压在心头的郁气,也消散了大半。她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灵动聪慧的女儿,心中充满了骄傲与欢喜。

假谢明姝见状,便趁势问道:“阿娘,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是!我的姝儿自然是最厉害的!”凌氏不假思索地笑着答道。

假谢明姝又道:“那阿娘说,若是我将来也能入朝为官,会不会比阿爹更厉害?”

凌氏依旧笑呵呵地道:“那是自然,我们姝儿这般聪慧,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肯定比你阿爹强多啦!”

假谢明姝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追问道:“那现在阿娘心里,我和阿爹,究竟谁排在第一呀?”

凌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迟疑了。

假谢明姝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她嘴角勾起露出笑容,但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她说道:“没关系,阿娘不必现在就回答我。我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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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路猛然睁开双眼,从梦中惊醒。他坐了起来,向外面看了一眼,窗外晨光熹微,已是天亮时分。

自己竟是一口气睡了一天一夜。

他喘息着,额上渗着一层薄汗,神情凝重。

他回忆着刚刚梦境里上演的故事,心中充满疑惑。

他搞不明白这个如同连续剧一般的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除此之外梦境结尾那萦绕着的,仿佛在预兆即将发生什么可怕事情的危险气息,也让他心中充满了不安。

“秦素。”他在心中呼唤。

“怎么了?”秦素问道。

“我又梦见那个谢家了,而且梦境故事居然还连上了。”楚路说道。

“又来?可我还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秦素的声音顿时凝重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路见秦素也搞不明白,不由叹了口气。

他揉了揉眉心,将那纷乱的梦境暂时压下。无论这梦预示着什么,既然眼下没有头绪,那就只能暂且放到一边。

毕竟下一个大女主不知道何时就会出手。

他必须尽快行动起来,尽快拉满修正值。

“既然不明白,那就先别管了。继续抓捕间谍吧。”楚路说道:“你不是说再涨三点就能抓捕周明了吗?那就尽快把这三点涨上去。”

“嗯。”秦素点点头赞同。

随后楚路起身,招来宫女换衣梳洗,接着便快步离开了寝宫。

与此同时,京城正阳门,两个人影漫步在街道上,一个疲惫不堪,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当街昏倒,而另一人则站得笔直,遥望着远方的皇宫,满脸兴奋的笑容

“可算是到了。”姒任语气充满了期待,“群主,等着吧。你没几天好日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