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出尔反尔(1/2)
关於练剑,楚元宵其实时至今日都不算真正的剑修。
先前在红枣林那边,他曾尝试过灌注体內灵气在木剑中,然后用扔出去的方式,加以精神力的辅助来实现飞剑,但这种办法並不算是个很好的办法,至少以他目前精气神三径都只在三境的境界来说,其实根本做不到修为外放,飞剑靠扔出去,那些灌注其中的修为也好,精神力也罢,都不能在木剑中停留太久就会消散无形,所以那一手飞剑与其说是飞剑,不如说是“扔剑术”更恰当,而且事后连剑都收不回来。
当初在白云剑山和白毫渡船上分別放出去的那两剑,全是借了白云剑山歷代剑修留在他们那座后山上的剑气来实现的,这种靠著借势的手段才能做到的事情,根本不算真正的自家本事。
剑修用剑都有独特的法门,精气神都是,神修重剑意,练气士重剑气,武夫重剑术,三径修士各有擅长,诸如御剑飞行,还有飞剑千里取人首级这一类的神仙手段,那也是剑修一脉修炼了某些高深的法门,且修到了一定地步之后才能有的瀟洒风姿,像白衣李乘仙那样一剑六十里开天幕的手段,估计也就只有上三境的大剑仙才能做得到。
楚元宵说教那个孩子几手剑术,其实就恰好是站在武夫一脉的根脚上来说的事情,做不到御剑飞行,但只是几手简单剑招还是可以做到的,照猫而画虎,用技不用力,形似而神非。
那个已经將手中刀架在苏大河颈间的壮硕汉子,一脸冷笑看著那个大言不惭的江湖修士,不是他小看这些行走江湖的仙家中人,真要说装模作样当高人,军中武人確实不如这些傢伙,但要说杀人斗狠,行伍中人什么时候怕过仙修?
手段再高的天上仙人,也总有能被军阵用人数堆死的时候,当初昭阳刘氏皇族那位七境金丹,到最后不还是被一大堆行伍中人用军阵堆死在了宫门前?
更何况,他们这一行人虽然只现身了不到十人,但也不是没有后手留在暗处的,他就不相信区区两男两女四个江湖修士而已,能打得过他们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在有一位宫中常侍在场的情况下。
“大言不惭,区区一个江湖修士,在我昭阳国土,也敢跟我军中行伍如此说话,你怕是不知道如今的昭阳江山就是我武人的天下!”
楚元宵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顶,隨后从他身边站起身来,並没有搭理那个壮硕汉子的言辞,而是转过头又看了眼那个被围在中间,脸色有些发白的素娘。
那老板娘此时面含忧虑也在看著楚元宵,见少年人看向自己,她便苍白著脸色悽然一笑,“小仙师的好意,素娘心领了,只是这昭阳国如今都已是他们这群杀胚的天下,横行霸道,杀人不眨眼,你们若是与他们作对,肯定也会被他们追杀的。”
楚元宵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只是想了想之后又点了点头,淡笑道:“我不是很明白,既然已亡国,又在被人处心积虑挖地三尺四处追捕,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昭阳国境內?天下之大也不是只有昭阳这点弹丸之地,远走他乡不好吗?”
那素娘闻言,脸上表情微微一滯,眼神有些闪躲,抿著唇看了眼那群行伍,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楚元宵看著那女子的反应,大概是明白了些什么,便也没再多问,而是转过头看向那个一脸轻蔑冷笑的壮硕汉子,道:“改朝换代这种事在中土临渊的规制上並非不允许,所以你们昭阳国自己的家事,我是个外人不便插手太多,你们若是要拿人交差我也不拦著,但是滥杀无辜,还有隨意侮辱女子这种事放到哪里都不占理,我见到了又看不过眼,就得管。”
那汉子似乎是被这大言不惭的一段话给逗笑了,不由一阵哈哈大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大的口气!”
他说这话,突然转过头看了眼坐在楚元宵身侧,那两个始终未曾回头看他们的女子,一脸的邪笑,“今日不光是你走不了,你身边这两个女人更走不了,大爷今天火气很大,你这两个女人也得一起留下来给大爷们乐呵乐呵,若是伺候好了,我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要是给脸不要脸,本將让你们一起给这荷镇陪葬!”
楚元宵静静看著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傢伙自己在那里作死,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坐在青玉一侧没动的青霜,眼神中已经开始冒著实实在在的杀气了。
青霜本身可是个妖修,还是个七境金丹的妖修,只是因为在龙池洲薑蓉国的那座太庙里,从她刚刚生出灵智开始,那位开国皇帝姜桓楚一直在以诗书礼仪教她,才让她收了些妖性不愿隨便杀生,当初杀那头地龙也是因为怕它再为祸一方,甚至勾结某些人危害龙属一脉,也所以这一路走来她才看起来更像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女而已。
余人此刻依旧坐在那张小板凳上,此刻也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青霜,那一脸寒霜犹如实质的表情,不由有些幸灾乐祸,一脸玩味看著那个祸从口出而不自知的壮硕汉子,嘖嘖讚嘆道:“惹我家公子也就罢了,他脾气好不爱杀人,可你是真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惹谁不好,偏要惹我们这两位姑奶奶?”
余人说著话,一脸敬佩看著那个壮硕武夫,直接朝他伸了个大拇指,笑呵呵道:“惹我楚家饭庄的掌柜可能会没事,但惹了老板娘们是一定不会没事的,看在你也是个猛士的份上,我得好好跟你道个別!”
青衣小廝双手抱拳並未起身,只是一脸敬佩朝那汉子拱了拱手,郑重道:“这位兄弟一路好走,不送!”
青霜坐在对面,此刻脸上的冰霜更加凝实,冷冷盯著对面这个信口胡諏的傢伙,盯得余人后背一凉,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下一刻,那个壮硕汉子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一袭白衣一闪而过,那壮硕汉子眼瞳骤然睁大,都没看清对方的动作,一张俏丽更胜那亡国公主的美貌面容就已出现在他对面,眼神清冷毫无情绪,看著他如同看著一件死物。
亡魂皆冒的壮硕汉子下意识抽刀,但也是在这一瞬间,他猛地发现手中刀已然动弹不得,明明刀锋就紧贴著那倒地不起的苏大河的脖颈,可他想要人命却如登天之难。
青霜直到此时才第一次缓缓开口,声音冰冷,“既然不会说话,那这张嘴就可以不用要了。”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个前一刻还囂张跋扈的大汉,一张臭嘴在下一刻就直接被打得稀烂,一口黄牙全部都被砸了下来,偏偏他双唇紧闭想张嘴痛呼都呼不出来,混著一嘴的鲜血,吐也吐不出来,只在嘴角处不断有鲜血狂涌。
那群壮汉麾下的行伍军卒,前一刻还在围著那个依旧站在厨房门外不远的女子素娘,此刻眼见自家领头如此悽惨,一个个都被嚇得脸色发白,但他们好歹也是军中甲士,该有的血腥还是有的,虽然心头恐惧,却依旧咬著牙提刀朝那个清冷少女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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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为了壮胆,人人大呼小叫,喊杀喊打。
一声略微有些尖细的轻咳声,就在此时突然从这间客栈的院外响起,有个面白无须的老人突然出现在院门口处,身后还跟著另外一名壮汉,以及人数还在四十以上的甲士,这些人並未卸甲,明晃晃的军伍打扮,持枪列阵,虎视眈眈。
那个面白无须一身黑袍的老人,此刻手中捏著一只纯白的手帕,轻轻捂在鼻尖处,不知是受不得此刻濛濛细雨之中透出的那股子泥土气,还是受不得缓缓瀰漫在这间院落之中的血腥气,总之是一脸的嫌弃意味。
这位昭阳国宫中常侍缓缓迈步进了院子,一双锦靴虽踩在泥水之中,却依旧纤尘不染,滴水不沾,他眼神淡漠看了眼那个因为一口牙齿被打掉,所以两侧脸颊都已经有些垮塌下去的壮汉,轻轻冷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被你办成这个样子,咱家留著你的狗命还有何用?”
一句话落,那个表情扭曲的壮汉只在瞬间便一命呜呼,在雨幕之中缓缓软倒,气绝声息。
院中內外,那些与这宫中貂寺同来的行伍甲士们一个个面无表情,仿佛死了一个同袍於他们而言如同平常事,没有人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连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都欠奉,也不知道是真不觉得震动,还是不敢?
倒是楚元宵一行,还有那苏大河一家,全被这个一看就是阉人的宫中貂寺这么一手给弄得有些惊讶。上来就杀自家人,人命这么不值钱?
那大太监杀过了人,这才先笑看了眼那个面无表情的清冷少女,隨后转过头看向那个站在廊檐下,微微挑眉看著自己的少年人,笑道:“手下人调教得不好,这是咱家的失职,他既然不知天高地厚衝撞到了各位仙家,那便以他的命来赔罪,还望这位小公子海涵。”
楚元宵淡淡看著这个笑面虎一样的宫中大太监,表情也平静了下来,但並没有说话。
那大太监也不在意,转过头看了眼那个站在厨房门口的亡国公主,兰指捏著手绢轻轻擦了擦鼻尖两侧,然后才恭恭敬敬朝她行了个礼,温声道:“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奴婢给您请安了。”
这句话说得很是亲切自然,好像多年前双方还是主僕时一样的熟络。
素娘在这一刻有些微微的晃神,但只是一瞬间就清醒过来,直接横跨出一步让过了那大太监的礼数,语气平淡道:“昭阳国堂堂內廷元辅掌印的礼数,小女子如今已是受之不起了。”
那司职司礼监掌印的大太监闻言笑了笑,“刘氏虽已身死国灭,但公主殿下乃金枝玉叶,受咱家一礼的尊荣还是有的,先前那杀胚一介糙人不知礼数冒犯了殿下,咱家代他与殿下致歉。”
素娘冷笑了一声,这话到底有几成水分,在场眾人各自心里都很清楚,这位面热心冷的掌印太监,杀人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因为那个莽夫惹到了一位七品金丹,说什么向她这个亡国公主赔罪,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笑话而已。而且即便是这样一句不要钱的便宜话,也还是因为那个明显是四人做主的少年人说了他不插手昭阳国家事太多。
要不然,眼前这位掌印为何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那个金丹境少女出手之后才出现?
素娘转过头看了眼楚元宵,欲言又止。
楚元宵站在廊檐下,只是静静看著那个笑意温和的大太监,面色平静,对於老板娘的那个眼神却假装视而不见。他不是看不懂,这位亡国公主直到此刻,都没有想要求人救自己的意思,而是希望他们力所能及救一救她的丈夫和孩子,最好还能保下整个荷镇。
现在看来,这也许会是一件好事,用佛门的话说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时的楚元宵四人若直接出手,当然也能救一时之急,可最重要的问题是,整座荷镇就在昭阳国的辖境之內,而楚元宵他们却不过是个过境的江湖人而已,救下了今日容易,那明日又该如何?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国辖境之內的小镇百姓,年年月月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你又能救几时?不用离开昭阳国了?
这道难题真正的解扣之人,其实不在楚元宵,而是在素娘自己身上,但有些话不是一个路过此地的外乡人可以说的,灭族之仇也好,亡国之恨也罢,更不是旁人可以隨便劝她说放下就放下的事情。
亡国公主不愿离开故国远走他乡,要么是她早就想好了要死在故土,要么是她心中还有某些念想,二者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外人无论怎么插手都不太適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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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元宵更担心的是,万一他们这些所谓的过江龙强行插手別人家的家事,说不好才是真的將某些活局做成了死局,一旦这位真正的解扣之人被他们的举动注入一口求死心气,弄不好就是真的將整座荷镇百姓的九死一生送成了十死无生。
江湖人出手帮人很容易,但要做到善后无碍却很难,就如当初在更北边的东月国时一样,那个带著孩子入关的老人祖孙二人,以及他们背后的那一家人,虽是因为路上差一点被战马衝撞而亡,处在战力的一边,可他们太弱势,如果不是那位后来现身的皇室柱国以天道誓言承诺不予为难,那个结局就同样很难收场。
那位司礼监掌印大概也不是单纯的只为杀人而来,眼下的局面虽不如他预想的一样顺遂,但此刻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优势握在手里的,所以他其实也並不著急,只是笑意盎然与眾人见了礼之后,就给了那位亡国公主考虑的时间,要是让他也说句心底话的话,其实那个被打碎了一口牙的手下莽夫死的不算亏,要不是他先前出言粗俗,荤素无忌,这位公主殿下还真的未必会被逼到这一步。
她不是怕死,她是怕曾经的刘氏子民因她而死。
素娘眼见自己求人无望,一时间眼神都有些灰暗,她呆呆转过头看了眼躺在院落中间,此刻正想要挣扎著起身的丈夫,又看了眼抱著一把木剑正在看著自己的儿子,不由满脸的灰败之色。
严格说起来,她觉得自己其实很对不起这对父子,自己是个亡国之人,却还妄想著要过平常人的生活,说一句痴心妄想是一点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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