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有些道理讲不通(1/2)

薑蓉国很多年来一直都背靠白云剑山,加上歷代的皇帝陛下好像也没有要扩张版图,当个头衔更大的皇帝的意思,所以一国多年无战事,国境之內也一直都是四海昇平,国泰民安,老百姓安居乐业,歌颂皇家圣明,日子过得都还可以。

西境那座边关螭城,面朝著更西边的龙泉渡口,是薑蓉国边境上极为重要的一座边市,商贾来往不绝,买卖贸易繁盛,常有从渡口而来的商旅入境薑蓉,也有从东边各地而来的商贾出关西行去往跨洲渡口,商路频繁,过钱如流水。

楚元宵带著余人跟青玉两人,从那白云剑山脚下一路西行进入薑蓉国,再次横穿了这座六品国境,原路回返龙泉渡口。

他们一路上也听说了某些已经大肆传开来的消息,说是那座雄峙龙池洲的岳王府已然亲自出面,调动岳王麾下亲军背嵬出手平叛,仅仅才出府了二十个人,就直接灭掉了一座在龙池洲南岸经营了多年的仙家渡口。

那方氏中人,上自那位十境问道的老祖宗方庆云,中间包括方氏家主,还有一部分知道某些內情的长老供奉,下至那一群为虎作倀的渡口修士,无一例外被那二十人全数拿下,连一点浪都没翻得起来,然后就当著无数渡口百姓和过往赶路人的面,直接在那渡口码头前被斩首示眾,一时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至於其余的那些方家人,岳王府那边好像就处理得比较隨意了,將他们连同那整座龙泉渡口一起,一併交给了从中土而来的巡查使,让临渊学宫自己去甄別处置。

虽然是雷霆手段,但岳王府对於渡口上那些並不知情的普通百姓,倒是没说什么,也什么都没做,果然如传闻一样,军纪严明,秋毫无犯。

那座很多年都不曾参与九洲江湖事的绝巔王府,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但又好像只是做了件如同自扫门前雪一样的龙池洲家务事,轻描淡写,顺手而为。

楚元宵听著这个传得沸沸扬扬的惊天消息,一时间不免有些咂舌。

关於四大王府,他最早是从老猴子那里听说过,有不超过一手之数的仙门不入中土临渊九品制,后来又从红衣姑娘姜沉渔那里,听到了確切的四大王府名號,而且这一路上他还曾去过兴和洲相王府的门口,跟那个赵家子打了很多天的架。

但是直到此刻,他对那四座不入九品的王府到底是什么样子,才终於有了一个清晰確切的概念,果真是强得不可理喻。也不知道那座號称四大王府之首的石磯洲楚王府,又该是什么样子?

三人这一路大约耗费了一个月的光景,就又重新到达了那座边关螭城,准备从这里出关去往龙泉渡口,然后再乘船南下石磯洲。

余人有些不理解自家公子为何如此著急,明明都已经没有什么太著急的事情了,但他却依旧不愿意有太多停歇,一路也没怎么进入过沿途那些各地城池,一门心思往那座渡口走,总让人莫名觉得他好像是在赶时间,又好像是身后在被什么人追赶。

魏臣还在的时候,四人就是从这螭城入关进入的薑蓉国,这一回出关还是在这里,熟门熟路,水到渠成,只是在进城之后,三人碰上了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青玉一直打扮得很普通,虽然在春山渡口时,那位心情不太好的红衣姑娘用楚元宵的钱给她买了一大堆胭脂水粉,还有吃穿用度,但她怀揣著一枚须弥物,却从来都没打开用过。

这个从来寡言少语的女子,大概是从来没有过如此突然身怀巨富,所以就总是有些紧张,更不敢在人前拿出来。

她还曾试图將之放在公子那里,但被楚元宵拒绝了之后,她就只能將那枚须弥物保管得更加小心仔细,深怕丟了或是被人抢了,把那一件须弥物看得好像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

如此一来,这个从来不施粉黛的姑娘,除了那一双丹凤眼之外,其实也就没有太出彩的地方了。

但即便如此,三人从那座关城东门入城,又去往西门出城,这么短短的几步路,她还是被人盯上了。

螭城既是边关,也是边市,来往的买卖商贾不在少数,就总会有那閒著无聊四处找事的有钱人,大爷看上了小妞,就想要用手里的钱来砸人,砸得那些不顺眼的男人跪下,再砸得那些顺眼的女人自己宽衣解带,乖乖爬上他们的床去。

运气不太好,一行三人就是遇上了这么一位有钱的大爷。

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富家公子,带著一帮气焰囂张的狗腿帮閒,原本是在城中某座临街的酒楼上喝酒,鶯鶯燕燕,红柳绿,燕瘦环肥。

这位富家公子原本坐在那里左拥右抱,又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大概是觉得像这种只要钱就什么都愿意做的女人,玩多了也让他有些腻歪,所以就开始打上了那些在街上来往的良家女的注意,又好巧不巧就看见了那路过的一行三人,然后又被那一双凤眼给勾了魂。

一行三人被一群小廝堵住了去路的时候,楚元宵跟余人两个,有意无意一前一后將青玉护在了中间,然后看著那一圈气焰囂张的小廝,两人表情都很平静。

在这一伙人的外围,很快就又围满了一大圈看热闹的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並无一人敢上前来解围,更有些常住城中的百姓,都已经开始悄悄扼腕嘆息,好像对这样的场面並不陌生。

楚元宵跟余人都是三境,耳力灵敏,甚至听到了有人小声嘀咕,说他们遇上了这帮人,怕是难有好下场了云云,唉声嘆气,有些可怜…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神色莫名。

直到此时,那位找乐子的贵公子才手持著一把摺扇,晃晃悠悠从那酒楼的楼梯上走下来,一出门到了街面上,就一眼盯上了那个有一双好看眸子的女子。

每个人的嗜好不同,在有些人眼里,那一双美眸,就比天下最好喝的酒都要更香甜。

这个有钱人家出来的富贵子弟,长相倒確实出眾,一身白衣锦缎云纹,唇角带著一抹能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手摇摺扇缓步走到那被围的三人跟前,这才笑眯眯开口,“在下曲鹤,眼见姑娘赶路辛苦,不知能否有幸,请姑娘进楼一敘,小酌几杯?”

这话摆明了就是对青玉说的,至於那两个將她护在中间的男子,他其实並不看在眼里,自小钱如流水的富家公子一贯认为,天下没有什么是不能用钱买的。

青玉闻言皱了皱眉,虽然心中不喜,但她並没有太过表现出来,毕竟也曾是当过几天河伯娘娘的,有些事不是不清楚,所以在先看了眼自家公子之后,她才平静道:“小女子谢过曲公子好意,只是我们忙著赶路不便久留,还请见谅。”

曲鹤自然是看到了这个女人蹙眉的表情,这不由让他更加心中一盪,但在看到她说话前先看了眼那个背刀少年时,心中又有了一大堆的不悦。

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毛头小子而已,毛都没长齐,有什么好的?

心中如此想,这位从不曾在面子上吃过亏的富家曲公子,就自然而然將目光转向了楚元宵,眼神中顺其自然带上了某些不屑,“不知这位兄弟是否愿意割爱?若是你肯將这位姑娘让与本公子,我愿以白银千两相赠!”

这句话说得咬文嚼字,好像还有些客气,但其中含义,不客气得很了。

楚元宵闻言依旧錶情平静,他同样回过头看了眼青玉,见她目露担心,他就笑著朝她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看著那曲鹤,挑眉笑道:“这么听起来,曲公子是很有钱了?”

曲鹤傲然一笑,身形都跟著挺拔了几分。

不用这位富家公子亲自说话,自会有旁边的狗腿帮閒爭著抢功,“瞎了你的狗眼!我们曲公子乃是这薑蓉国首富曲氏的家主嫡子,也是將来的曲氏家主!隨手露一点钱財出来,都够你这样的穷酸江湖人吃穿一辈子了!”

薑蓉国的江湖不大,虽然一边是白云剑山,另一边是龙泉渡口,但夹在中间的薑蓉国只是个六品小国,见不到太高的高人,这样一汪浅水,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隨便一出门,就遇上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而这一国首富,连皇室那边平常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已经很值钱了。

楚元宵听著那小廝说话一出口就语气如此之冲,摇了摇头有些古怪,“可是我这位朋友,好像並不愿意跟著诸位去喝酒,不知道曲公子能否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

曲鹤挑了挑眉,此刻已不仅是那女子愿不愿意喝酒的问题了,他更有了另外一种兴趣,“不愿意又有何难?若是一千两不够,一万两又如何?”

这一次,不光是青玉皱眉,就连余人都有些不太舒服了,眯眼看著那个一脸春风的富家公子,眼神之中更是已经开始泛起了寒光。

楚元宵有些无奈,“一万两的数目確实不小,曲公子也確实有钱,在下是了解到了的,只是这霸王硬上弓总不是个好事,同样的一笔钱都能买得下一座酒楼了,曲公子又何必非要与我们这些过路人为难呢?”

这个曲鹤也不知道是没走过江湖路,还是真的就是钱多了烧得脑子不清楚,竟然明晃晃在这里拿银子砸人,这让已经走了三洲之地的楚元宵难免有些心情复杂。

曲鹤笑著摇了摇头,有些嘆惋道:“有些事你不懂,顺顺噹噹得来的东西,总没有拿高价砸出来的东西香,有时候钱太多了也是一种苦恼,在这薑蓉国,皇室第一,我曲氏第二,什么东西都能得来太顺手,本公子实在无聊,总是要找点乐子的。”

楚元宵缓缓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强辩对方这话说得不对。

有些人的道理总让旁人听起来不顺耳,可在他们自己眼里,好像道理就真是这么个道理。

当初在盐官镇时,那个来自水岫湖的仙家子弟也曾有过一段高论,当时的少年人楚元宵不理解,但那位柯公子就觉得那是理所当然。

某一类人的道理大同小异,有人觉得对,也有人觉得不对,位置不一样,想法也就不一样,拿著自己的道理去硬套別人的道理,那叫不讲理,对谁都是。

“曲公子的道理对与不对,我確实不好评判,因为我也没机会像曲公子一样钱如流水。”

楚元宵摇了摇头,“只是你想钱砸人,我又认为我的朋友不该像货物一样被人买来卖去,道理讲不通,曲公子觉得该如何?”

曲鹤手中摺扇往另一只手心一合,然后抬起手来打了个响指,身后那座酒楼中下一刻就跳出来两个真正的仙家修士,一左一右站在了他身后。

到此时,这位富家子弟才又笑了笑,“这道理讲不通,到最后当然就还是得看谁家的拳头更大,只不过本公子当然也知道两位是仙家中人,所以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我这两位僕从境界不高,也就是个区区六境而已,还请二位仙家指教。”

一听要打架,那些原本还围在外圈里看热闹的过路人立刻作鸟兽散,不过片刻,这条长街上就只剩了那曲氏一群人,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楚元宵三人。

那两个从酒楼上后跳下来的仙家修士,一个六境武夫,另一个是六境练气士,听到曲鹤那句话,各自踏前一步,面色冷凝看著对面被围的三人。

而那些本来还是狗腿帮閒的曲氏小廝,则一个个开始迅速后退,给四人接下来的打架交手腾地方。

曲鹤在让人围上这三人前,就曾特意问过身边那个六境练气士,確定了对面这两人修为都没有迈过第一个大分水岭,故而才敢如此光明正大,他当然也不是说想堵谁就堵谁,有些眼色该有还是要有的。

此刻对峙,两个六境对两个三境,高下立判,那个一双漂亮凤眼的女子,今晚就得被扔在他曲大公子的床上。

楚元宵跟余人两个到了此刻,各自微微拉住青玉的胳膊,將她推远了一些,然后二人分工明確,一人一个对上那两个六境。

在这一刻,楚元宵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们这一路上每每要打架时,除了在紫荫河畔的那个已经成了河伯娘娘的女子狐妖,好像就从来没打过比自己境界低的,或是战力弱的。

以前在小镇时会偶尔听路先生说书,他总说那些江湖豪侠出门去,只要微微一抬手,对方就立刻成为了手下败將,当豪侠就该走到哪里都是老子天下第一。

少年也曾閒著无聊在老槐树下晒太阳时,偶尔幻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本事通天的江湖大侠,走到哪里都先是王霸之气一震,然后对面就开始抱头鼠窜,还要口口声声大喊几句“大侠饶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