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我是谁,他又是谁(2/2)
薑蓉国主点了点头,“魏氏只说了拦人,但龙泉渡口那边有要杀人的意思。”
姜世基说完话之后久久听不见老祖宗回復,当他小心翼翼抬起头时,却惊讶地发现老祖宗已经不在那张蒲团上了,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猛然发现,这个好像从未见过正脸的老祖宗此刻就站在自己不远处,而且手中还分別捏著那两份仙家传信。
在这一瞬间,这位薑蓉国主只觉得后背汗毛倒竖,这位不声不响的老祖宗竟然已经出神入化到了如此地步,什么时候掏走的那两份怀中传信,他竟然丝毫未觉!
老祖宗姜桓楚眯眼打量了那两份传信片刻,突然就摇著头笑了笑,再轻轻一抖手腕,那两份传信就同时消弭不见,竟是直接被他彻底震成了粉末,四散消失。
薑蓉国主姜世基有些愣神,“老祖这是…”
姜桓楚抬眸看了眼这个后辈子弟的国主陛下,笑眯眯问道:“以你的看法,那个目盲的魏臣,和那个心明眼亮的魏文侯,谁更厉害?”
姜世基拧了拧眉,几乎没有太多犹豫道:“那魏臣虽然目盲,但多年来不温不火毫无动静,却硬生生把那个魏文侯逼到了不得不出手杀人的地步,二人资质高下立判。”
姜桓楚点了点头,“魏氏与龙泉渡口之间在做什么,我们不需要关心,他们为何要拦下魏臣,我们也不必在意,但你得清楚一件事,就是他们此刻此举,不过是想逼我们跟他们上同一条船,到时候即便他们图谋有变,我们也得跟著一起硬扛。”
薑蓉国主点头称是,“正是因为有这层顾虑,所以后辈才会来求见老祖宗。”
姜桓楚瞥了眼这个后辈,然后便转身往那张蒲团走去,一边道:“你让人做做样子就行,外紧內松,如果有人要过境就让他过,如果有人要杀人…那就让他杀!”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薑蓉国的刀,不能沾上魏氏子弟的血。”
说罢,这位八境武夫就又开始像练气士一样,重新坐回那张蒲团之上,继续开始打坐,再次恢復成了那薑蓉国主进门时的样子。
姜世基沉默了片刻,隨后就躬身一礼,后退著出了后殿的门,然后回返宫中。
大殿之內再次恢復一片寂静,那个没了动静的姜桓楚却在许久后某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你们都如此明目张胆了,却还要跑过来试探我的態度,倒也算给面子。”
“只可惜,你们不仅没搞清楚他是谁,连我是谁也同样糊里糊涂…都说聪明人总是容易让『自负』迷了眼,有些人的脑子啊,还真就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说著,他突然冷笑了一声,“没了壳的王八,不过就是团死肉,有些人吶,也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说罢,姜桓楚再次闭上了眼睛,大殿之中就彻底沉寂了下来,青烟裊裊,满是香火之气,有一双眼睛就在那后殿的房梁之上,看著那个寂静不动的武夫身影,满是好奇。
——
不知道是因为魏臣身上带著楚元宵的那块儒字牌,遮掩了他与青玉两个人的气息,还是因为这个蒙眼的年轻人早有先见改了路径,总之龙泉渡口的追兵一路东行,追到了薑蓉国境內也还是连个他的背影都没见到。
此行负责追赶魏臣踪跡的渡口修士为首之人,正是当初在渡口雨幕中为方旭等人指了方向的那个清瘦老人,练气士八境元婴,同样姓方,叫方不同。
元婴境练气士,已经能够做到隔空挪移这种看起来有些华丽的神仙手段了,在江湖之中也已经能算是很顶天的大高手了,所以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必会有一大群人跟在身后巴结一二,但此行的方不同却对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置若罔闻,都懒得搭理他们。
他此刻带著那群说是麾下配合,实际上跟累赘差不多的跟班修士,一起站在薑蓉国与龙泉渡口地界的交界处,眯眼打量著对面那座六品小国的边境关城。
方神仙此刻有些不太明白,那个明明毫无仙气在身的魏氏麒麟子,到底是怎么逃过他一个堂堂八境练气士的探查的?
要是说那个曾在渡口內提著刀夺路狂奔的墨瞳少年能隱匿身形,他是相信的,因为据说那个傢伙身上有一件能隱踪匿跡的仙家法宝。
可那魏臣之前明明是被一个散修给绑走的,而且一去又是两三年,要说他身上有什么法宝,方神仙是打死都不信的!
这一刻,突然有一道灵光在这位八境练气士脑海中一闪而过,难怪当初在那渡口,他能毫无迟滯就发现那个夺路少年的踪跡,原来那件法宝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方不同此刻只觉自己既有些佩服,又有些懊恼!
佩服的是那个墨瞳少年人,想不到他竟然能如此大方,將那样一块品秩极高的法宝说给旁人就给旁人,毫不犹豫!懊恼的则是,他在渡口那边明明都已经接触到了某些疑点,但他竟然没有丝毫怀疑,硬生生让人从渡口逃脱了!
虽然不太明白魏臣是怎么逃出的渡口,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绝不可能靠著他们自己就逃过渡口外围的埋伏!
难怪渡口云海间的那个何掌柜会冷眼旁观,恐怕他拢袖站在客栈门外的袖手旁观之举,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替那魏臣的做局逃脱张目!
一念及此,方不同也来不及再多废话,立刻將目光投向了麾下那群累赘,开始吩咐他们分散去往四面八方,撒开网寻找那个隱匿在荒野之中的魏臣,当然也要找那个同样被跟丟了的背刀少年,只要找到一个,另一个就不会太远了。
……
楚元宵跟余人两个,此刻就在某座山谷中的一座天然溶洞之中稍作休息,因为这种地方,不容易被那些四处搜人的渡口修士们发现,也免得让对方再跟著他们顺藤摸瓜,直接找到魏臣的位置。
他们两人这一夜几乎没有停歇的狂奔,饶是两人此时都是三境,这一夜下来跑出好几百里地,也终究是有些吃不消的。
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二人清楚地知道魏臣的位置在什么方向,而龙泉渡口那边却只能蒙著眼找人。
楚元宵並不是没有怀疑过对方是故意追丟,好在暗中跟著他们去找魏臣,所以他昨夜一路上不断变换路线,甚至是突然后退一段路程,千方百计地试探了很多回,但都没有发现对方有跟踪的痕跡,这就让人有些奇怪。
龙泉渡口再如何的不中用,也不至於拿不出几个可以压箱底的高阶修士,但竟然真的就將他们两个三境给跟丟了,这就非常的匪夷所思,忍不住要让人多想。
但不管如何,既然对方追丟了那就是好事,楚元宵两人也並未在那山洞中多留,恢復了大半修为之后就立刻出动继续往魏臣的方向赶去。
二人合一的黑瞳少年人一路疾行,终於在某个山脚拐弯处,与那龙泉渡口麾下散开找人的两个渡口修士隔著老远撞了个当面。
对方在最初的呆愣之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下一刻就要放出响箭发信號招呼同伴,但楚元宵又怎么可能让对方得逞?
他冷笑了一声,直接一刀朝著对方掷了过去,在那响箭离手但还没来得及发声之前,先一步將之一刀砍废成了两段,而跟在飞刀之后的自然还有少年人的虎扑身形。
以一对二,面对两个同样是三境的练气士,墨瞳少年人丝毫不落下风,大概只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迅速將那两个试图报信的修士放倒在地。
提著刀的楚元宵一脸邪笑,蹲在那两个被打断了手脚的修士面前,用刀身在那两人各自的脸颊上拍了拍。
“你们两个也不过是替人卖命混口饭吃,我也並不想欠太多杀人债,不过我倒是有件事要跟两位商量一下,不知道两位愿不愿意?”
那两个已经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渡口修士,此刻脸色都有些发白,闻言赶忙点头如捣蒜,认怂认得很快。
墨瞳少年人跟那两个修士商量完毕之后就继续开始赶路,但他並未直接原路前冲,而是先往西走了一段回头路,又绕了好一大圈之后才重新赶往魏臣的方向。
大约有半个时辰的光景,刚才交手的那个地方再次出现一道响箭,將方圆百里之內的龙泉渡口修士全都给招了过去…
……
楚元宵找到魏臣两人的时候,已经是又过了半日之后,彼时这个蒙眼的年轻人已经带著青玉藏身在了又一座山洞之中,还是个重重叠叠四通八达,出口不少的山洞。
楚元宵有些讶然看著那个安安稳稳坐在石墩上的年轻人,有些意外道:“闹了半天,你早就猜到了对方要下杀手?”
魏臣笑著摇头道:“对方杀你不够胆,但杀我可不需要犹豫。”
“但是如此一来,我们要穿过薑蓉国,恐怕就更不容易了。”墨瞳少年人摇了摇头,“即便薑蓉国不插手,光是那龙泉渡口的修士,此刻恐怕也已经遍布在各处边境关城了。”
他看著魏臣有些好似调笑一样的玩味,笑道:“更何况,你还有个捏了大半魏氏在手中的死对头,我猜他恐怕比龙泉渡口更想让你死吧?”
蒙眼年轻人耸了耸肩,摇著头一脸遗憾道:“没办法,人要是太过聪明耀眼,就总是容易招人嫉妒啊,这是我们聪明人才能有的礼遇,你是不会懂的。”
虽然楚元宵此刻双目漆黑没有眼白,但还是有些没好气地做了个翻白眼的动作,他大概是一路著急赶路也有些累了,乾脆就让余人现身出来,然后就四人又围坐在了一起。
恢復真身的楚元宵一边缓缓顺著呼吸平復体內气息,一边皱眉道:“龙泉渡口如此大费周折一定要把你拦下,想来你那魏氏做的事,可能就不是招纳散修这种需要细水长流的事了,你觉得会是什么?”
魏臣好像也有些凝重,先是摇了摇头,又道:“魏氏本身的价值不会太多,如果双方都要把局放在魏氏身上,那么那个最有价值的头衔,就是最值得做文章的地方。”
所谓双方,当然是指那个处心积虑要送魏臣回魏氏的风雪楼,以及此刻千方百计拦著不让的龙泉渡口。
楚元宵一点就透,“白云剑山?”
魏臣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
在这一刻,双方好像都想到了很多事。
如今四大剑宗都已经赶赴了四方边城,九洲之內剩下的剑修数量,就以白云剑山等几座不够称“剑宗”二字的山门为最多。
剑修战力歷来一绝,所以这几座仙门虽然都只在四品左右,但要单论打架的本事,可能未必会比某些弱一些的三品差,对方如果真把主意打到白云剑山这类仙门身上,那么其图谋恐怕就不会小了。
剑修一脉能与三教门下一起被编排进同一个说法,自然称得上特殊,更不可小覷,可即便如此,对方却依旧明目张胆,那恐怕眼前这个图谋,就不是像紫荫河畔一样的那种小局可以比擬的了。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魏臣突然笑道:“情势究竟如何,等我们到了魏氏就能明白,只是眼下,你打算怎么送我回魏氏?”
楚元宵想了想,挑了挑眉笑道:“直接一路杀过去,你觉得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