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我是谁,他又是谁(1/2)

薑蓉国位於巴山渡口以东,是个仅仅只有六品的小国,国中战力最顶天的也只不过是一位武夫八境的老祖宗,所以他们在龙池洲东南之地不算无名,但也確实厉害不到哪里去。¤ (ˉ′☆?.?_)¤ ?9?????.?σm ¤(_?.?☆′ˉ) ¤

薑蓉国西邻巴山渡口,东边一大片疆域则全都是白云剑山辖下地界。

混江湖找靠山,是这些本事不够顶天的大小势力必须该有的眼力跟本事,所以多年以来,薑蓉国一直背靠白云剑山,仰人鼻息以求存。

天下大大小小的势力,除了那四座堂而皇之不入九品的王府,其余只要是多多少少有些本事的,都已经按照临渊学宫的规矩礼制划分了品秩。

按照当年那位制定了一整套礼乐规矩的大人物的想法,天下分九品,各阶仙门以功晋升,以过降品,各司其职,九洲承平,整个天下就会好似那墨门机关术中某些齿轮一样,严丝合缝,不漏不缺。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中,那位大人物的精密筹划也確实卓有成效,人皇在世,有人皇剑悬在天下人头顶,自然就无人敢不遵守规矩。可一旦人皇消失於人间,没有强压之下,人心有私就占了上风,开始不断找机会茁壮生长,所谓礼崩乐坏也就成了必然事。

用诸子中某一脉的说法,多吃多占才是人之常情,儒门那一套所谓“仁义”的说辞不合常理,事实上与空中楼阁无异。

那位制定礼乐的大人物当初算尽天下,唯一没有克服的,也正是这“人之常情”四个字。

薑蓉国虽不像魏氏一样直接是剑山附属,但年年该有的呈奉孝敬,以及一些该守的规矩礼数也依旧从来都不缺。

白云剑山是剑修宗门,门中上至某些大剑仙,下到刚入门径的剑修弟子,自然也与江湖人眼中的剑修一样,不会有太大的区別,但一座四品剑修宗门,不可能全部都是剑修,总还会有些不太专注於练剑的仙家修士,负责打理一门上下的事务。

所谓术业有专攻,剑修一脉本就不善於这些事,所以某些不算太重要的权柄,就自然会抓在另外一些人手中,其中就包括了作为从属的魏氏门下某些子弟。

朝中有人好做官,魏氏因为那几位剑修老祖宗在白云剑山祖师堂內有一席之地,所以在近水楼台之下,也是能拿一部分权柄在手的。

多年的流水光阴,如今的薑蓉国便与魏氏之间早已混成了熟识,也常有来往,有些是事关白云剑山门中事务的,还有一些当然就算是私交了。

魏臣与青玉二人被那位云海间的木訥剑仙送到地方之后,两人並未在原地待太久,就重新启程了,但却並不是往东进入薑蓉国境內,而是在魏臣的主张之下,转道往北走。

青玉一路跟著魏臣,虽然並不太明白这位魏先生明明是著急去往魏氏,却为何会转道往北,但她本来就少言寡语,领头的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所以即使好奇却也並未多问,只管跟著魏臣走就是,最多就是偶尔帮他指一指路。

两人都不是仙家修士,所以走得並不快,即便是一路未歇,等到往北走出去几十里地之后,天色也已经开始蒙蒙亮起来了。

某一刻,蒙眼年轻人突然间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的青玉有些不明所以,“魏先生,怎么不走了?”

魏臣笑问道:“跟著我走了一夜,你不觉得累吗?”

青玉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说出口的话声音並不大,但很诚实,“累,但既然是忙著赶路,累一些也没关係。”

蒙眼年轻人闻言笑著摇了摇头,“想听我说点心里话吗?”

青玉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又想起来这位魏先生看不见,就想开口答话。

但还没等女子开口,那蒙眼年轻人就好似知道她已经点头了一样,开始说起了所谓心里话,却又不像是心里话,“你觉得你家那位公子如何?”

青玉没有料到这位魏先生竟然一开口就是这么一个问题,但她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公子很好啊。”

魏臣再此开始借著手中那根隨意捡来的木棍作为行山杖,继续往前走,只是步幅速度慢了下来,更像是在散步於山间,一边笑道:“他们两个现在都不在,你完全可以放开了说实话,我保证事后不会说出去。”

青玉有些赧然,也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真正诚实道:“我其实有些怕公子。”

这也就是楚元宵和那个好像无话不对公子说的余人不在场,要不然女子是绝对不会如此直白的,她到底还是相信魏先生的人品。

魏臣闻言一笑,“你怕他把你丟在半路上?”

女子先是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隨后又很快摇了摇头,轻声道:“也不全是吧…我就是觉得他有时候眯著眼思考事情,那个表情让人有些害怕。”

蒙眼年轻人脚步不停,脸色平静,继续道:“是觉得他心思深,让人猜不透,所以觉得不踏实?”

青玉点了点头,“还有就是,我觉得余人每次附身在公子身上,他们合在一起的时候,好像邪气都很重,杀气也很重,看著就让人后背发寒,我有时候就是不敢说话,並不是不想说。”

魏臣笑了,“这就是我想说的话,你家公子这个人比较复杂,他小时候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从我遇见他开始,能看到很多时候他都很小心,待人接物也好,对待某些变数也罢。”

“他刚开始不想带著你,和带上你之后又三番五次劝你自在一些,看起来像是很矛盾,但你看明白了其实就不矛盾。”

“不想带著你不是嫌你累赘,带著一个鬼物都不觉得如何,何况是你?他只是觉得跟著他会比较危险,弄不好就容易连累你性命不保。”

蒙眼年轻人说到这里突然一笑,“他为什么带著余人我不清楚,但会带著我的原因,最开始是因为他答应了某个长辈,要將我送回魏氏,至於现在…则大概是將我当朋友了,甚至不惜让自己深陷重围,也要送我出狼窝。”

青玉看著这个突然笑起来的魏先生,有那么一瞬间却隱隱觉得,他好像是有些伤感。

——

薑蓉国的皇帝陛下,昨夜接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两封仙家传信,一封来自东边的魏氏,另一封则来自龙泉渡口。

这两封属於仙家手段的隔空传信,在后半夜几乎是一前一后同时抵达了薑蓉国的皇宫,甚至连传信的措辞內容都大同小异,目標也只有一个,就是希望薑蓉国能拦住那个將要过境的蒙眼年轻人。

皇帝陛下昨日好不容易空了一个整夜出来,所以翻了块牌子著人侍寢,结果大半夜竟被那门外侍候的大太监给敲响了殿门,將他硬生生从温柔乡里拉了出来!

不过,怒不可遏的皇帝倒也不算是个昏君,虽然刚起身的时候还一脸怒容,传了那个找死的大太监进来时,还警告了一句说他要是没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就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可等他看到那两份署名不同的仙家传信之后,还是立刻就没了脾气,不仅挥退了手下人,就连那个负责侍寢的后宫佳丽都一併赶了出去,隨后就独自一人披著龙袍坐在了殿內的御案前,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那两封大同小异的仙家传信。

一人独坐的薑蓉国主拧著眉沉思了良久,盯著那两封传信的目光也並未挪开,只是轻声喊了一句,“姜一。”

御案前的空旷处,应声出现了一个一身劲装的黑衣男子,来人出现之突然,就好像他一直都在这大殿之內一样,悄无声息剎那现身,也並无门窗开合的声音,来去无踪好似凭空出现。

此人出现后,也並未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皇帝陛下吩咐。

皇帝又继续静坐沉思了片刻,然后就將那两封来歷不同的传信叠放在一起,认认真真揣进怀中,然后从御案后起身直接去往门外,而那个名为姜一的卫士则又悄无声息跟在了皇帝身后,仍旧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两人最终是去了那座薑蓉国皇室的宗祠太庙,二人身后並无其他人跟著,太监侍女一个都无。

沉默的两人到了宗祠之后,那姜一负责守在大殿门外,確保无人能靠近这座太庙,而皇帝陛下则是直接进了宗祠后殿,因为那里住著一个薑蓉国的老祖宗,既是一位拔山境的高阶武夫,同时也是这薑蓉国的开国皇帝。

说起来,这位薑蓉国的定海针也是个传奇人物,当年打下这万里江山时,其人已经是年过四十的岁数,早已经过了仙家修士入门的最好年纪,但他却偏偏不信这个邪,非要试一试修行路。

荣登大宝的开国雄主,在年过四十定鼎江山之后並未在龙椅上坐很久,直接就毫不犹豫將那方玉璽丟给给了太子,然后他自己便钻进了太庙中,开始孤身一人练拳炼体,埋头於武道之路,再不问门外的江山社稷。

天下江湖,大部分仙家子弟都是从稚龄幼童时就开始打底子的,所谓拳怕少壮一类的说法並不是没有道理的,越早上路就离那“先天”二字越近,等到这些仙家子弟长到十多岁时,他们就已经少说都是四境以上的修为在身了。

比如像那个承云帝国的公主殿下李玉瑶,又比如楠溪姜氏的那位嫡女姜沉渔,再比如元嘉剑宗的乔浩然,还有那个龙泉剑宗的欧阳,无一例外皆是如此。

至於承云帝国陇右盐官镇的那帮少年人,虽然都是因为得天独厚而被各处仙家中人带离了小镇,去往各地的宗门之中开始修行,但真说起来他们其实都已经是起步起晚了,只能靠那得天独厚的地利之便来弥补那些被浪费了的光阴。

这位薑蓉国的开国老祖宗,当年以不惑之龄才开始踏上武道路,就有很多人都觉得他就是得了失心疯!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天方夜谭一样的胡闹,到如今还真就修了一个八境出来!

如此之奇景,就又实在不得不让人说一句嘆为观止了!

甚至就连龙池洲很多山门之中武道一脉的老妖怪们,大多都忍不住有些扼腕嘆息,说这个薑蓉开国皇帝真是糟蹋了那一身的好天赋,当年若不是误入歧途去爭那什么狗屁皇帝的宝座,恐怕如今的天下就又要再多出一个武庙祖师爷了,当真是目光短浅暴殄天物!

可不管旁人如何议论纷纷,反正这位闭关太庙多年的开国皇帝,却好像是从不曾將之放在心上过,只是一人独居在那社稷太庙之中,也不收后辈子弟进这庙门,独自一人成为了整个薑蓉国的宗祠压箱底!

再后来,他甚至还专门立了个规矩,后辈子弟除了歷代皇帝驾崩后可以將牌位供在太庙之外,其他人无论能不能修行有成,不管死的活的,一律不得入宗庙!

若是愿意成为帝国军方武將的,就要以王朝官制为准,可以按功授职,拿俸禄吃皇粮,但必须接受歷代皇帝辖制,少拿祖宗身份说事!

若是不愿意的那就更简单,享一世普通王侯的富贵,然后就可以直接滚蛋了,以后当不当自己是薑蓉国的人都无所谓。

如此特立独行的处置规矩,是正儿八经的天下独一份,虽然没能给后辈皇帝们攒下一大堆年岁不小的老祖宗,也不能帮著歷代国主升一升薑蓉国的品秩,但同样也不会有那一大堆足以压死人的棺材板!

这其中优劣当然都很明显,至於那位开国皇帝此举的对错,则是见仁见智了。

薑蓉国主姜世基,在那太庙后殿见到老祖宗姜桓楚时,他正在大殿中心位置的一张孤零零的蒲团上打坐,背对著前殿来人的方向。

姜世基是知道的,这位老祖宗其实常年就都在那个位置上纹丝不动,仿佛像是坐化了一样悄无声息,周身寂静。

这位薑蓉国主对此也见怪不怪,只是恭恭敬敬站在那里,等待老祖宗打坐结束再说话。

空荡荡的殿中一片寂静,姜桓楚仍旧一动不动,也没有开口说话的动作,但突然就有个声音在殿中迴响起来,“这个时辰过来,所为何事?”

姜世基也不惊讶,微微朝著老祖宗的方向弯腰躬身,道:“启稟老祖,魏氏与龙泉渡口都来了信,要我们拦下过境的魏臣,不能让他到达魏氏地界。”

姜桓楚依旧寂静打坐,並没有太多反应,停顿良久之后却突然问了一个问题,还是那个縹緲的声音,“有区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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