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2/2）
但是即便表面上能维持住一个沉得住气的架势，也让他着实有些意外了。
“所以孙伯符此举乃是邯郸学步，班门弄斧，属实可笑，这一招早在本将预料之中，陶兄无需担心，王熊渡河之后，走的路线却都不近水边，便有洪水滔天，亦不过为咱们祛暑而用。”
夜色重又恢复了安静。
魏延和陶泽互相望了望，随后答道：“少则百余人，多则数百人，按道理是很容易冲过去的，怎地王校尉这么长时间”
王政微微一笑道：“陶县尉，本将当年攻陷临淄时，便领悟了一个道理，伱可知是什么？”
时间其实也没过去多久
一直以脉搏暗记时间的王政清楚这些人是紧张之下，故而觉得时间过得分外缓慢，笑了笑道：
王政道：“县君且先去休息，既来城上，不可不巡视守卒。况我军才突围未久，孙策有无下手，尚且不知。本将多看会儿，也是图个安稳。”
城外，孙策军营。
其实魏延此时也很是紧张。
孙策缓缓放下书简，却先不说此事，问道：“适才隐有杀声传来，却是为何？”
至于这个行军路线，那本就是天军内部的军情机密，他作为舒城县尉，周晖这一系的武将，事前不知倒也正常。
一声巨响后又是又是一声，连绵不绝，仿佛堤岸决口，又似乎怒潮拍岸，下一刻整个城头都震动下来，恍如山崩地裂。
这几日来周晖睡的少，他也同样如此，只不过他体质过人，却是丝毫不觉疲倦，依旧精神奕奕，巡视之时不仅极为仔细，遇见一些兵卒更是温言勉励，不知其故的陶泽只当其是强打精神，不由暗自佩服，只是想着王政如今身居州牧高位尚且事必躬亲，事无巨细，其能白手起家，成就事业，果非侥幸。
周晖更莫名地想到了一句话：
陶泽不知道，也没第二个人知道。
“这还用问？按计行事。”
孙策帐内夜读，王政城头巡视。
听到这话，除了王政之外，众人的视线俱都落在魏延身上，见他一言不发，只是微微张开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着那喊杀传来的方向，一时间也都忐忑不安起来，有的翘起了脚尖，有的紧张到满头大汗。
“敌军这里也埋伏了？”
孙策“哦”了一声，随后不再说话，黄盖等了片刻后悄悄抬头，抬眼之下不禁愕然，只见孙策不知何时却又拿起了书简重新阅读起来。
周晖哈哈笑道：“孙策小贼！定然有伏。却也难为了他，把这一出戏演的好像真的也似。”
而事实上，王政是否真的有提前叮嘱过王熊，又是否真的如外在表现出来的信心百倍呢？
却是劝道：“王州牧不若先回吧，这里有末将就足够了，就算孙贼有千军万马，毕竟又没有翅膀，他们横渡不了护城河，便绝无可能进的咱城池半步！”又指着城上防戍的军卒拍着胸脯道：“何况咱们这些虎贲将士也不会坐视他们渡河的。”
“多想无用，且待明日，遣派哨骑往去北边打探，自然便会全明。”
“州牧果然庙算，末将佩服！”
王政颔首道：“本将方才细想了想，伏兵怎么也不该放在距军营如此之近的位置，否则稍有差池便会引起啸营，可谓得不偿失，料来孙策不会出此下策。”
“王熊外表粗莽，内心缜密，他一开始遇见敌人必然也担心是闯入了埋伏圈，故而不敢冒进，不过此时想必也看出来了。”
本来坐在垛口边儿上的士卒，纷纷站起。有的拄着枪戈，有的按住墙头，火光下上千人目光同时转向了城北，虽然夜色深沉，也看见有滔天的巨浪此起彼伏。
这决堤放水对舒城威胁或有，却未必多大，反而更有可能直接冲垮王熊的那两千人马。
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随着王政话音刚落，远处突然杀喊大作，顷刻间火光变得稀疏，越来越少，进而消失，随后无论是马蹄声、喊杀声乃至人声都渐渐远去，终至渺不可闻。
周晖闻言也不再推辞，他毕竟是个文儒，这几日兵临城下更是殚精竭虑，日日挑灯，常常一天睡不足一个时辰，如今好不容易送了军队出城，委实有点坚持不住，便不再辞让，对王政微微抱拳，便唤来魏延与一干文吏同回县府。
周晖也同样想到这一层，喉咙不停地蠕动，一口又一口，艰难地屯咽着唾液，刚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眼前方的王政，又停住了口。
年轻人得志之时心比天高，睥睨八方都很正常，而在面临逆境，困境之时却很难沉得住气，这便是所谓的修身养性还不到家。
这变化发生的极快，半晌后才见火光复燃，蜿蜒如蛇，似是敌军其它的营垒此时才反应过来似的，派出了大股人马出营赶去支援，只是还没到方才交战的地点，大约也得了消息，徐州骑军已经冲出，又原路返回。竟是半点作用也没起到。
不，不可能！
魏延下意识地抽出腰刀，又随手送回鞘中，一时间心里也没底了。
对孙策军有可能的掘河灌城，说起来他倒是先有防备，毕竟夏季雨水频发，水位高涨，舒城又是一个周边河流纵横的城池，自然不可不察。
“本将并非对舒城的防御不放心，而是夜防兵卒本就更易疲倦，松懈，也更辛苦些，咱们身为主将，在这时候多看一看，多露露面，也是一种提升士气。”
可为何王政却没有这般呢？
周晖神情凝重地看着前方那个高大雄浑，不动如山的背影，有着“关心则乱”的因素上，王政竟表现的比他还要沉稳，这着实让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魏延已恍然道：“州牧的意思是，王校尉部遇见的未必是孙策军的伏兵，而是其所安插的巡营队或夜哨？”
王政充满自信的态度感染了陶泽，闻言大呼一口浊气，登时放下心来：
诸人所能看到的，只有他接着继续不疾不徐地巡视城头，又过了近一个时辰，方才缓步下城回了营帐。
入了帅帐还没多久，王政却又立刻前往了周晖的县府，随后和周、魏二人一同入了书房。
直到夜深人静，明月高悬，书房依旧灯火通明，侍女端来晚餐时，正好瞧见三人一同站在地图前，指点分析。
此时府外的街道上，正好响起了四更的鼓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