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是否无心之失（2/2）
她双唇颤抖，双目圆睁，双手死死的抓着地面上的碎石，想控制自己不住颤动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黑压压一片百姓，每个人身上都被鲜血染尽。
“别救我了。”面前的人再次低沉虚弱的声音请求，气若游丝，似乎轻轻呵气都能够要了面前人的性命。
她四周扫了眼，没有看到其他李家的人，她便立即的抹去又流下的泪水，接着去救治下一人。
孟青杨立即的命将士们前去帮忙，救人，灭火，疏散安置人员。
“你懂医？”
她将面前的青年包扎好，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顿时惊的跌坐在地。
“大夫，别耽误时间了，你还是去救别人吧，我活不下去的。”
发生这样的事情，孟青杨便把回程的时间暂时取消推后。
“谢谢……”地上人眼睛慢慢的合起，声如蚊蚋，在四周嘈杂哀嚎中，栗蔚云却听的那么清晰。
“李家人死了，那是他们命该如此，其他的流犯也是一样，陛下多让他们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是老天要收他们。”
她发现自己不仅手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
“放屁！无论什么人，那都是上百条人命，你他娘的说就这么算了？熔炉坍塌，你的罪责最大，这上百条人命的罪都该加在你冯锦的头上！”
她看了眼面前的人，若是不及时的止血，怕是也要没命。
“略懂一二。”她随口道，没有心思多言，手上一刻不停的在为面前人处理伤口。
当所有能救的人都救出来时，军械坊已经是一片血腥狼藉，入目都是伤亡鲜血，入耳解释哭嚎惨叫。
“我管他有心无心，死了上百人，尸骨无存，伤者不计其数，白死白伤的？”孟青杨再次被激怒。
刚走到门前，见到孟青杨一掌拍在茶几上，茶几瞬间散了架，茶杯被摔的稀碎。
泪再次袭来，她俯身在年轻人的耳边低低的唤道：“五哥，我是小榆，我还活着。”
她询问守卫的士兵，得知孟青杨在议事堂，立即的过去。
钱主簿见他惊呆，更是着急。
她隐忍自己欲嚎啕大哭的情绪，颤颤的伸出手敷在了五哥的双目之上。
秦安再次的看了眼那个闭目的年轻人和中年人，朝中年人微微的点头宽慰：“节哀！”便继续帮栗蔚云。
孟青杨被激怒到了极点，说话也已经没有了分寸，直接对冯锦开骂。
“栗姑娘。”秦安轻轻抓住她的手腕。
她几乎要奔溃大哭。
孟青杨被气的脸色铁青，眼睛能射出一支支毒箭将面前人射穿。
地上的人也抬头在看着她，眼皮微微的眨了下，好似困急了的人，在努力的撑着眼皮，一瞬间就可能睡过去。
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听力竟然这么好。
可现在她怎么了，面前的是她的亲人，为什么她会害怕的手都在抖，身体不受控制了，眼泪也不受控制了？
她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怎么还学不会控制自己？
栗蔚云早上就出门，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见到苏赫带着将士纵马朝城外奔去，几乎是将所有带来的将士全部都惊动，如此焦急，应该出了什么大事。
栗蔚云和境安军其他的将士一起移开坍塌的砖石，救助下面的百姓。
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溢出。
“军械坊的事情，是本官的分内事，孟将军就不必操心了。还是赶紧的带着强弩回耿州去，免得给自己给孟家招来同党的罪名。”
靠近两侧坍塌过半的熔炉房，便能够感到皮肤被烤灼的微痛。
这个时候，凡是受伤的，只要人还清醒，都是求着大夫赶紧为自己救治，哪怕是已经剩下最后一口，也不放弃。身后的人却是主动的推开大夫。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道：“孟将军，是不是因为死了几个李将军府的人，你心里不好受，想为他们讨讨公道啊？”冯锦毫不客气的指责。
远远的便看到一拍房屋在燃烧，感受到熔炉房那边吹来的热浪，气味难闻。。
坍塌半边的熔炉房下，还有被压着没有逃出去的百姓。
她再朝前几步，便听到冯督造的声音：“这也是无心之失。”
将士从两边坍塌熔炉中继续的抬出人来，或死或伤，她帮着大夫一起救助。秦安在一旁帮着她。
只是一瞬，她又立即回过神来，抓着关游手臂翻身上了他的马。
栗蔚云此时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深陷掌心，生生的挖出血来，看着冯锦等几位军械坊的官员离开，她才慢慢的平静一些情绪，朝议事堂走去。
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她拼命的在控制自己，可控制不住，手中的药瓶还被她慌乱中摔在地上。
听到军械坊熔炉塌了，一瞬间她的心如跌进了寒潭。
当夜所有的境安军都留守军械坊，栗蔚云帮忙照顾受伤的人，顺便也是在寻找李家的人。
将人抬到了远处与其他受伤的百姓一起，栗蔚云才注意到，此次坍塌竟然伤亡这么重。
此人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满脸的灰土和血污，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嘴巴里还不住的有血溢出。
冯锦顿时也是被惹火了，且不说他的身份是朝廷直接指派来监管军械坊的督造，在品阶上还高孟青杨半阶，就是这军械坊是他的地方，哪里允许境安军一个毛头小子在这插嘴，还指着他鼻子骂。
秦安注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看着她颤抖的手和努力想忍却没忍下的泪水，再转而看向面前地上躺着的人。
她继续为青年包扎伤口，须臾听到大夫长长的一声哀叹。
钱主簿也忙着跟跑出去。
求着面前人不能放弃活着。
随后这些人被安排回各自的住处，大夫还留在军械坊，以防有人伤情恶化。
熔炉房那边大火也已经扑灭。
一直到天黑，这些受伤的百姓才全部得到简单的救治，其中还有许多和五哥一般因为伤重或者救治不及时而丧命。
这一声称呼让中年男人的目光微微的收紧，盯着她的脸看。
栗蔚云牙咬的更紧，泪却流的更凶。
她慌忙的爬上前两步，看着面前的人，口中鲜血直流，腹部拳头大小的窟窿，汩汩的鲜血朝外冒。
钱主簿看了看孟青杨和罗渡，为难的道：“说是无意。”
“冯大人说的？”
钱主簿没有再回答她。
她冷冷的道：“若真的是无意，什么样的无意会导致熔炉房坍塌？上百条人命，不计其数人重伤残疾，总该有人来偿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