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长鲸白齿雪山,箜篌所悲不还(2/2)
反观关羽,他听着柳羽的话,注视着宽广的河面,仿佛这河面能吞噬一切的洪流!
“…爹自有安排。”袁逢比出食指示意袁术不要嚷嚷。“只要那关长生没有走出玉林观,那于玉林观而言,就始终笼罩在危险中,爹已经派人秘密的盯着那边,但凡有风吹草动,咱们再做计较!难不成,那关长生还能在里面隐姓埋名,龟缩一辈子?”
…
毕竟是编的,要做出一副声泪俱下的模样,可偏偏,这事儿,他洋洋得意,很想笑!
…
“最后,他渡河了么?”关羽关切的问。
徐晃惊出了一身冷汗,疑问道:“这么多人?为何还让他搜?”
“爹…若是那关长生真是个缩头乌龟?”袁术继续道。
哭?哭得出来么?
假眼泪,才更勉强。
这趟解良郡,不虚此行啊!
“两位…”袁绍扶起了两人。“两位虽家门没落,可均是武艺高强之人,纵是一时落魄,又岂会一世落魄。”
跪,这只是个形势而已!
“关大哥。”
俨然,这是反话!
也是他最后的倔强。
听到这儿,关羽凝着眉。“因关某一人,牵连到这么多人,关某于心何忍?”
“袁公子能看出我二人不会一时落魄,我二人如何又看不出,未来袁公子势必飞黄腾达!我们兄弟无依无靠,能做的,只是凭着一身勇力,在这世道中寻一个去处,投一方英主!”
柳羽却是不假思索的道:“胆识、果勇、忠义,再加上始终秉承着‘公理’与‘正义’,足够渡过这条河!”
所有人惊诧的望向他俩…
“袁司空不再坐一会儿?”桥玄笑着提议道。
他袁逢就是想说三到四,在坊间放出流言也没有机会!
这是完败!
“主公,也受文丑一拜!”
“三弟,三弟…”袁基连忙按住袁术的手。
“我关羽本就该在十日前的午时被问斩,最后却阴差阳错,让我渡过了那条河。”
袁逢一挥手,最后瞪了一眼袁术。
柳羽连忙解释道:“玉林观下面是空的,地道能连接到洛阳城的各处,这是方便我天师道的鬼卒将打探到的情报第一时间传回。”
“以后,你会知道的!不过现在,我有一个计划,或者说是一个渡河的方法,需要关大哥极大的勇力与胆魄!但终究,我没有完全的把握,‘虎可缚,河难凭’,究竟是‘溺死流海湄’、‘白齿若雪山’,还是‘公无渡河’,就这么逃避一辈子,这还需要关大哥自己去抉择!”
单单坊间的口水,就能把玉林观给淹了。
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柳羽与关羽,怎么失踪了。
茶盏里依旧冒着热气,刘备正一边取茶,一边转过头望向袁逢。
袁隗性子圆滑一些。
现如今,人家面子给了,里子也给了,这么多人看着,愣是没搜出来…
玉林观后山的一处小径,这里有一方湖,只有通过玉林观才能到达这边。
柳羽顿了一下,将他的计划娓娓道与关羽。
言及此处…
当然,袁绍遮掩的很好,他用丝啪擦拭过眼睛,丝啪上提前就沾上水,就好像他留下了许多泪水一般。
床下传出一道声音,这声音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
看到两人,袁绍的脸色变得凝重:“解良县一别,两位还好么?”
“噔”的一声,袁术爬起来收剑入鞘,他走到父亲袁逢的面前,附耳说道:“爹,只差这偏房没搜,人必定在里面!”
袁绍连忙扶起两人,故意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紧接着,他的眼眸暗沉了下来。
“他说什么?”关羽突然对这个名唤‘曹操’的家伙,生起了一丝好奇。
这是台阶…
“你这逆子,还不带人退下。”
颜良和文丑连忙继续开口:“我兄弟今日认主,并非我二人下贱,恰恰相反,乃是为了家仇与富贵,袁公子如今展露手脚,已让我等钦佩不已,日后必成大器。”
柳羽长叹道:“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
听到这儿,关羽似有所感慨。
言外之意,他又要走。
“关某犹记得,那些在牢狱中等死的日子,仿佛自己永远沉溺在冰冷的河水中,每一寸骨头都冷,特别是这一双臂膀,更是寒的厉害,学成武艺,是为了保家卫国,可如今…这么一条长河,我都不知该如何渡过。”
其妻弹着箜篌唱着悲歌,可惜她的丈失再也回不来了。
最终,狂夫被那白齿如山的长鲸所吞食,他的尸骨挂于长鲸的雪齿之间。
…
吟及此处,柳羽加重了语调,吟出了最后一句:
——“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箜篌所悲竟不还!”
当即,他猛地推开了房门。
这个世道,作为宾客、门客,那随时能走,可一旦分了主、从,那就是一辈子吊死在这棵树上,不能背弃…
但每一间,他还是尽量去扫过,去注意到每一个细节。
袁逢一愣。
…自然,他不可能每个偏房都细细的翻查。
袁逢心里嘀咕的是,若是诚如袁术所言,真的能确定那关长生就在玉林观,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激怒之下,袁基不敢惹怒他,连忙改口。“二弟,你别闹了,父亲进去那玉林观,也搜了那偏房,没有…根本就没有搜出那魔头!”
“好!”袁绍故意沉吟许久,面色微变,良久方才开口:“既然如此,那从今往后,两位的血仇便是我袁绍的血仇,两位的仇人,那河东解良关长生,亦是我袁绍的仇人,只是,我与两位的关系,断不可让家父、家弟知晓!”
“袁公子…袁公子大恩,我兄弟铭记于心…”文丑连连道:“只是…还望…还望袁公子替我兄弟报仇雪恨,我们兄弟当为袁公子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再所不迟!”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
“爹…不能这么算了呀!”袁术咬牙切齿。
否则,会被天下耻笑,不容于世。
洛阳南街,金乌巷,袁府。
柳羽连续开口:“上一个像长生这般绝望的,是我另一个好兄弟,他名唤曹操,字孟德,我唤他阿瞒,那时候他的父亲被押入牢狱,他遍寻官吏也未曾寻觅出破局之法,我听玉林观中道徒讲,他也来到过这里,口中吟的话与关大哥倒是很像。”
渡河?
张让也压低声音,一手拨动着翘起的兰指,一边冷冷的回道。
“走了。”袁逢扬起长袖。
这很诡异。
“二弟,别说这些了。”袁基从丫鬟端来的盆中捧过一块冰块,敷在袁术的脸上。“今早的阵仗你还看不出来么?玉林观背后撑腰的人是陛下呀!有陛下护着,没有确凿的证据,咱们还能搜么?”
“只不过,之前并未挖通这偏房,昨夜…翼德带队忙了一宿,这才将地道与这偏房链接。”
言及此处,也不知道是为了加强语境,还是有感而发。
“湖景虽美,却是美在四季,一朝一夕有什么好看的,我来这儿是帮你渡河的!”
针锋相对。
就在这时。
要知道,在大汉的官阶中,太傅虽然没有太尉掌权,可级别却是在“三公”之上,他主动拱手,这是放低了姿态。
就在刚刚,千钧一发,袁逢就快要查到他们这处偏房。
“那现在呢?”关羽尽量的压低声音。“且不论明日,今日关某就要牵连到你们了!”
有仆人从冰室取来冰块要敷在袁术那肿胀的面颊上。
“还有…还有窃天坞,这关长生竟在窃天坞的水中下毒,不过半日毒死了整个窃天坞的妇孺老幼,我…我藏在树丛,亲眼目睹,只觉得胸腔中满是怒火,却…却终究无能为力,我…我不是这关长生的对手啊!”
好复杂的关系…
…
颜良焦急的说道:“袁公子替我们做主啊…”
眼前的一幕,让他的眼眸瞬间凝起。
“桥太尉息怒。”袁隗连忙朝桥玄拱手。
沉吟了片刻之后,他开口了,与之相伴的,还有那坚毅、果敢到极致的眼神。
可袁逢心头愤愤的厉害,儿子他打了,可这事儿,他不打算这么了!
他也踏步走到桥玄、张让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到的话,悄声道:“桥太尉,张常侍,你们就敢笃定,我袁逢不敢鱼死网破么?”
“家门不幸,我袁家自当狠狠的惩罚这逆子…况且,这不是还没搜么?也没有扩大冲突,还望桥太尉高抬贵手。”
“至少,读过了眼前的那条河!”柳羽语气变得严肃:“不管关大哥信不信,人的一生,其实会遇到许多次‘长河’,每一次都会让人彷徨与无措,‘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当奈公何!’可真的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就升华了!”
只是…
偏偏桥玄罗列起来,十分的明了。
说话间,“啪嗒”他直接跪了,文丑也直接跪下,两人均是魁梧的汉子,腿上的力大,跪在木地板上,直让地板“咚咚”作响。
关羽的眼眶慢慢红了,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向外吐,每一个字都像是刀锋,切割着他的心和尊严。
“玄德,还不快快拜见袁司空,他的兄长袁隗袁次阳乃是大儒马融的女婿,你师傅卢子干也是马融的门生!”
唔…
袁绍的话则还在继续。“如今那关长生就在玉林观,只是…这玉林观有天子庇护,我们搜不得,但…他绝不会久藏于此,依着我对柳弟的了解,他势必不会束手待毙,将有所动,而明日便是他提及的‘最后一日’。”
“你二人务必听我吩咐,明日…关长生必出现在玉林观中!我要你二人…”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