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姑侄（二合一）（1/2）

镇国公府里烛火通明。

从发现老祖宗身亡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日。

府中内外早已挂上了灵幡。

虽说这云边城的镇国公府，只是个连主人都不常住的摆设。

可毕竟镇国公的身份在那，云边城各大世家，上赶着巴结他的人，实属不少。

即便这会儿已经入了夜，云边城各府派来国公府帮衬的人，里里外外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瞧着倒是比昨日沈灵犀来的时候，还热闹不少。

沈灵犀跟在楚琰身后，随徐府管家进了老祖宗的院子。

院子里四处点着白灯笼，冲刷得极干净的青石地砖上，乌泱泱跪着不少身着麻衣的奴仆。

东厢房的房门口立着两个身穿甲胄，凶神恶煞般的兵卒。

瞧这样子，倒像是镇国公的亲卫。

义阳侯李家，想要照着慕家走外戚的路子，自然是绞尽脑汁地，把李淮这个儿子，往皇帝跟前送。

本以为是个装装样子的架子，没想到竟还真有两把刷子。

也难怪镇国公能在旁边坐一天一夜。

这话听着就不客气。

他全副注意力都在尸身上，良久才得空回了一句，“回娘娘，臣幼时在江南，与家人走散，被一名仵作人家收留过几年，学了些手艺。”

不止是他们，在沈灵犀的视线里，刘美人几个，也簇拥着老祖宗，跟在兄妹二人的身后，飘了进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将老祖宗的尸身，检验完毕。

镇国公抬眼看向楚琰，见楚琰一副听凭太子妃安排的模样，眸色又沉了沉。

房间里的人，大抵是“自杀未遂”的国公夫人。

眼瞧着沈灵犀与李淮，站得越来越近，两人之间的低语，也渐渐多了些志趣相投的熟稔……

房间里烛火投在窗棂白纸上，几个忙碌的身影。

可面上，却是恭顺低头，肃声道：“娘娘教训的是，是臣一直不愿相信，家母竟突然撒手人寰。是臣太过感情用事，坏了规矩，失了礼数。”

沈灵犀对于会验尸的年轻人，天然带了几分好感。

而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里的李二太太，瞧见李淮那副神情专注的样子，知道他素来最擅长什么，不觉绞紧了手里的锦帕。

她这么一嚷，本打算硬闯进卧房的少年，忙止住脚步，转身朝两人揖礼。

忽然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沉喝：“滚出去！”

如此巧合，沈灵犀不得不多想。

也是如今这偌大的国公府里，仅存的女主人。

能屈能伸。

刚走上台阶，她就听见一个年轻又清澈的嗓音，从正堂里传出来。

毕竟是执掌四十万大军的国公爷，那声沉喝，天然便带了几丝杀伐之气，再加上其中的雷霆怒意，让人听了，不由得胆寒。

如今李淮的庶姐李月娇，入宫以后，被皇帝封为美人，极得圣宠。

镇国公镇守在云疆六年，楚琰回京以后，在云疆这地盘上，即便是云疆王，对他也礼让三分，没人敢对他如此说话。

镇国公、徐桓和徐梓瑶三人，踏进内室，刚好听见李二太太的话，齐齐变了脸色。

他揖手：“臣遵命。”

说着，她抬起眼帘，看向李淮，“少卿不是要验尸吗？国公爷走了，少卿可以开始了。”

果然是，能成“大事”之人。

手法竟是比沈灵犀见过的大部分仵作，还要高明不少。

好巧不巧，正是这位世子的姑母。

难怪皇帝会破格将他塞进大理寺，填了慕怀安的空缺，还让他跟着来云疆。

沈灵犀眼底闪过一丝嘲弄，声音却有意和缓了不少，“镇国公既知道不妥，还不快去更衣，老祖宗的尸身已不能再耽搁了，早些请仵作验过尸，便能早些替她老人家净身小殓。”

只见李淮在床侧的桌几上，打开木箱。

“啊……”李二太太似受到了惊吓，掩唇惊呼，“没想到大嫂竟这么恨老祖宗，闷死她老人家还不够，还要给她老人家下毒？”

沈灵犀的目光，在东厢房一扫而过，便跟着楚琰和带路的管家，往上房走去。

一旁身穿孝衣的年轻妇人，五官妩媚明艳，显然已经被他这行径给吓坏了。

李淮未曾察觉到沈灵犀打量的目光。

说罢，便朝外走去。

看来“歹竹出好笋”这话，也不尽然是假。

与此同时，换了一身麻衣孝服的镇国公，正掀开锦帘走进了内室。

他倏地沉下眼眸。

显然，正如府里下人所说的那样，从昨夜发现老祖宗的尸身到现在，他一直守在床前，未曾离开过。

沈灵犀扫过那箱子最上层，用镇纸压着的验尸格目、验状条陈，暗暗点头。

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仆婢们，也个个噤若寒蝉地将身子伏得更低。

死了的人，是不需要太医的。

突然，她似发现了什么，眸光微动，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任谁见了这样的镇国公，怕是都要打从心底里叹一声“母子情深”。

岂料，沈灵犀一进去，就瞧见他面不改色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官牌，隔着锦帘，对里头的镇国公道：“国公爷，下官乃大理寺少卿，此番来云疆，身负巡查案件之责，这是下官的官牌，正所谓‘礼不可废，法不可违’，此案，老祖宗的尸身是一定要验的，还请国公爷行个方便。”

老祖宗的尸身，正静静躺在床榻上，面上盖着黄裱纸，瞧不见死状。

起码这验尸的手艺，没个三五年，可练不到这种程度。

楚琰原是跟着沈灵犀进了房间。

李二太太见状，略有些紧张地绞紧了手里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