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漆水（2/2）
“那他在哪里？请带我去找他。”胡衍急切说道。
胡衍高大的身形突然扑通跪倒在地，行叩首大礼，然后没再说任何话，飞身一跃，毫不迟疑的进入到翰海洲的结界中，与韩非在同样的方向消失了。
五六道黑影跳入水中，他们不由分说，拽着中间的男子一同潜入水中，尽量不再发出大的声音。
他们两人稚幼孩童，在赵国同为质子，度过的那近十年的岁月。
他的眼睛望向那一口黑沉沉的棺木，流露出悲哀和决绝。
他叫来了天干杀手中最擅长追踪的“癸”，对他说道：“虚螳，追上他们，想尽办法把姬丹带回来。千万不能杀他，最好也不要伤他。你只需把他带回咸阳，就万事大吉了。”
想明白这一关节，风洛棠心下稍宽，说道：“跟着就好了，不用出手。”
此处漆水河拐了一个弯，岸边地域稍宽，黎明流动的晨雾中，隐约可以看到水边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和几匹高大骏马。
风洛棠这才发现追兵所用箭矢未装箭簇。虽然击打入水的声音如低雷滚过，十分震响，却不会立时要了人性命。
他何曾忘记？怎么能够忘记？！
“什么？他不在里面？”胡衍满脸惊诧。
咸阳位于八百里秦川谷地上，北有九嵕山横亘，郁郁葱茏，绵延百里；南有渭水流经穿过，河水汤汤，奔腾不息。因山水俱是至阳之局而得名咸阳。
“如果他死了，我也会追随公子而去。回来回不来，有何区别？”胡衍说道。
风洛棠和邵易赶到岸边，看见出逃的几人下了河。眼看追兵不多时便要到近前，风洛棠转头询问邵易道：“救不救？”
马上的追兵有的还同时弯弓搭箭，准备随时发起箭矢攻击。城中同时还有不少军士穿过不同的大街，朝不同的城门涌去。
她一拉邵易，飞身便追，边跑还边说道：“咱也看看去。好大一场热闹！”
但是，随即嬴政冰冷的声音发出了明确的指令：“传我令给九宫，不许杀姬丹，带他回来。”
姬丹想回复说一句什么，但是颤抖的嘴唇让他只发出了一个简单的“嗯”。
他顺着人多嘈杂的追兵方向，迅速在无人察觉之下，越过那些追兵，向漆水的方向追踪而去。
他们二人刚才在超过追兵的同时早就听到几队不同的兵马大声地交换信息，说是有燕国的质子姬丹未经秦国允许，连夜逃跑了。
嬴政和姬丹基本上可以算是发小，曾在赵国共同作为人质一起长大。在忍辱负重的那些艰涩岁月中，他们两人曾经亲如手足。
“我们是蜀山英雄会武魁龙将军的朋友。我们没有敌意。”邵易赶忙解释道。
杀手癸，代号虚螳，是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年。他内里穿深紫色的劲装，外面罩一件浅紫色的素色锦袍。
天光微明，水中依然依稀可辨的看到那逃亡的几人，时而露出头换口气，还在奋力不舍的游向下游。
九爷王敖收到秦王的指令时，毫不惊讶。所有的情报告诉他，这个姬丹在秦王的心目中，分量一定不轻。
风洛棠说道：“最后还是有人去跟他一起，我忽然觉得韩非也不是那么悲哀和不幸了。”
漆水河寂静的岸边忽然水扑溅，几条黑影拼着最后一口气力，狼狈地爬上岸来，大口喘着气，趴在地上许久都不能动。
水中的几人尽量将身体没入水中，只偶尔仰头换上一口气。入秋的河水冰寒刺骨，那几人显然水性不错，奋力的向前游去。
可是前日，激烈争吵的时候，姬丹愤怒的喊出：“是你！你无耻地背叛了我们小时候的誓言！你是个背信弃义的人！”
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正有一股强烈而不能平息的情感，冲撞着他二十七岁仍然年轻的心。
随着话音便有密如飞雨的箭矢朝向河中射来，追着那几人的方向不停向前。风洛棠大惊之下就要上前格挡，邵易却拉她一把说道：“别急，这些剑没有箭头。”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激烈而急促，带着欲说还休的愤怒和羞辱，令他浑身的颤抖从双唇一直到指尖。
“到了江山一统的那天，如果还想回去，我会封你重回燕地做那里的王，有什么不好？！”嬴政在心中愤怒的想：“为什么连你也不懂得我的雄心！不能和我并肩，谈什么誓言！”
被护在中间的男人，面色更加苍白。他随着几人迅速将头埋进水里，悄悄地向前游去。
几人在冰凉的水中，只能在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的前提下拼命的划水，来阻止自己四肢冻僵。
精疲力尽的几人会挣扎着要起身，就见从那马车旁飞奔一人前来，跪地叩头道：“参见太子殿下。高渐离在此接应。”
忽然，远处几道红光闪过，有点燃的箭矢向河流上方疾射而来，将漆水上面的天空骤然照亮。
他的手指纤长苍白，同瘫软在地的全身一起微微地战栗着，湿漉漉地淌着水。
被高渐离跪拜的人浑身湿透，疲惫不堪，只在听到声音后，抬了几下手指表示他听到了。
“我们已经把他送走了。”风洛棠平静地解释道。
风洛棠有些不解，问邵易道：“咱朝哪边追？”
邵易无语，只得跟着她飞跑。两人神行步快，不多久便超过了秦国的追兵。只见那些追兵有秦军兵士，也有廷尉府的人马，都在奋力打马狂追。
不过水中也有闷哼的声音传来，恐怕是也有人被箭杆击中了。游在前面的几人拼命以手中兵刃挡住中间的姬丹，一同继续奋力向前游去。
虚螳是顶尖的杀手，也是最擅长追踪的猎人。他有一手绝活儿，就是听风辨物，踏草识途。
邵易好像也拿不定主意，看回风落塘，说道：“你定。”
最后一次在这座大殿里见到姬丹，他们激烈地争吵过。那些争吵时姬丹的口不择言，现在还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韩非不在里面。”风洛棠说道。
漆水急转，缓缓穿过山地，转入起伏的丘陵，渐渐没有了可供驰马的岸边道路。
人声马蹄声纷杂而动，勾起了风洛棠的好奇心。她说道：“出什么事儿了？在此深夜有谁会从咸阳逃出去，引得这成百上千如狼似虎的追兵赶去堵截？”
邵易凌空踏地，几下飞跃到近处最高的房顶之上，遥遥望去，随后对风洛棠说道：“向西追，西城门的方向追兵最多。”
在一闪而过的火箭短暂的照耀下，漆水中那几个浮水之人依稀可辨，招致由远及近的追兵铁蹄踏地奔驰而来，夹杂人声大喊：“活捉住他们！捉住有赏！”
胡衍听到这话，紧张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下，说道：“我要来带走公子。”
嬴政此时的心中翻江倒海，不能平息。他明明知道，情感对于要成就大事的人来说，其实不过是负担。
他向车帘伸出冰凉的手，感受到车外好像有阳光和呼呼的风。终于，他能说话的时候，他问道：“离开秦国了吗？”
九嵕山（读就宗山）癸（读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