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说难(2/2)
嬴政吩咐将早就预备好的名刀“锦云抄”赏赐给李信,又将腰间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斩金”赏给了蒙恬。
他一走上高处的观礼台,全场迅速鸦雀无声。所有的人禁了喝彩,近万人的沉默比欢呼起来更加有威势。
嬴政看得欣喜,终于举起右手,大喊一声:“止!”吩咐下去发下王诏,将李信、蒙恬双双擢升为都尉,随军效力。
“绝望个屁!“风洛棠终于爆了粗口:“他不是说‘道者万物之所成也。理者成物之文也’。那么懂道理的一个人,现在怎么糊涂了?”
李斯眼中浮起一丝雾气。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头,谢过秦王的宽仁。他心下大定,脚步沉稳的退了出去。
风洛棠点点头,四人就此分成两组各自行动。邵易拉着风洛棠一路跟着韩非的马车,回到了秦国为他安排的一座城中院落。
他刚才大声的喊好,激动得脸都涨红了。王贲生了一张娃娃脸,一身软甲穿在身上,更添虎背熊腰的伟岸精神。
韩王怎可为了他一人,便拉下整个韩国的面子取悦李斯。从韩非自己的角度出发,他也不愿意让韩国做这个选择。
李斯一进大殿就扑通跪地,叩首道:“恳请君上放过韩非。他不过一介书生,空有大志,却为韩国所累。”
“难道他已存了必死之心?真是书呆子!这值得吗?昏聩的韩王,毫无战力的韩国,值得他去家千里,客死他乡吗?”风洛棠恨不能上前去一脚踢飞那个瓷瓶。
两人皆是身手迅速,收发自如。看台上的嬴政看到精彩之处,也免不得大声喊好。
正在这时候,只见看台之上走上来一群甲胄鲜明的秦军将领,中央簇拥着一个黑袍玉带的男子。
两人坐在门外的台阶上,默默的听着,心下也是非常无奈。
紧跟着上来的,便是答应和他比上一比的蒙恬。这两个人,在比武台上的较量,太养眼了。
几人高高的坐在屋顶,离校场最近的距离,一排一号,排排坐仔细的观瞧。
“秦国会派李斯亲自去韩国。如果韩国真的如公子书中所言,亲近秦国,引以为臣,便会接见李斯;如果不理睬李斯,这说明韩国完全和秦国不是一心。”胡衍道。
“可是公子,你那篇《存韩论》送上去,秦王不但没有采信,还直接把他交给了李斯。今天我看到李斯已经将针锋相对的《平韩书》献给秦王。”胡衍道。
而蒙恬却也灵活,前扑躲过,双手一撑地,全身平移,一个扫堂腿就要想将李信踢倒。
穿着一身雪白里衣的韩非,默默的背对着门跪坐下,没有再出声。
“既然你们都如此,我有什么理由不放过韩非。关他两天,你就找个理由将他驱逐回去吧。”嬴政说道:“如果你能说服他不回韩国,也许能更好的保全他。”
“姚贾现在全权负责秦国的外交。公子说他出身卑微,或者说他有政治野心,还指责他贪污受贿,勾结外藩。可是我觉得,就我这些日子了解的秦王嬴政,他既然重用姚贾,就不可能会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呀。“胡衍继续道。
“君上是否还记得三年前,我去韩国,见到了十几年没见的韩非,带回了他写的书。只看他的书,我便知道,我不如韩非太多。”李斯跪伏于地继续说道:
“这部书是我拿给君上的。韩非其人也是我力荐的。我在秦国推行严法,没有什么朋友。只有韩非可以引为知己。求君上无论如何放过他。放他回去吧。”
风洛棠看见那个小瓷瓶当时就急了。:“这是什么?毒药吗?不是秦王嬴政还没有赐死他吗?”
看到这一幕,风洛棠却有些不安了。原来没有人要杀韩非。难道真的是韩非自求绝路吗?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以卵击石的做法,还完全击毁了秦王嬴政,见其著作而产生的好感。
风洛棠两人飞掠急追,终于发现,他竟连夜奔向了秦国王宫。
“针对公子提出的三个不应先取韩国的主张,他一一驳斥。恐怕秦王会更倾向于李斯的方略。”胡衍又说道。
他翻身下马,推门而入,大喊着:“师兄!韩非!师兄快走!”
黑暗里的韩非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然后他费力起身,捶打了几下坐麻了的腰腿,走到隔壁的厢房宽衣解带,跨入盛满热水的木桶里。
“那不重用的结果会是怎样呢?难道公子就没想到过最坏的结果吗?“胡衍着急的说道。
这一幕看得风洛棠也是有些糊涂。难道这李斯真的并不知道韩非的突然下狱吗?
“可是公子,这会让你在秦国失去秦王的信任,失去说话的立场。再有重要的事情,秦王就更加不会听公子的言论了。”胡衍的语气中遗憾而焦急。
李信灵巧地闪过这厚重的掌风,又从侧面向蒙恬挥起一拳,准备直捣他的后心。
老将王翦也在台上,就站在秦王身侧。他摸着自己的胡须,露出满脸笑意。如此优秀的少年将领,哪个老将军见了能不喜爱,更何况又有长兄竭力推荐。
他的眼前的案几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那是他刚刚无声地从书箧里翻找出来的。
李信猛地就地弹起,让过扫堂腿,从空中收拳立肘,借下落之势狠狠向下面蒙恬剁来。
颓然跪地的李斯猛然一震。他忽地站起身,飞身扑到门外,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如果真是这样,公子要不要派我赶紧回韩国送信。请君上无论如何善待前去试探的李斯。”胡衍问。
“放心。我自有打算。你不了解李斯,他是我这一生最好的知己朋友。我会没事的。快走。”韩非的声音里有些急切。
李信和蒙恬接过名刀宝刃,一个头磕在地上,心中不免豪情万丈,意气风发。
邵易安慰的揽过她的肩头,轻轻地说:“时势使然。他写在书里的豪情,恐怕现在都变成反噬他的怒火,只能让他更加的绝望。”
“不可。”韩非又摇了摇头。他非常清楚自己在韩王心中的地位。
院落很清静。但是风洛棠他们发现院子周围有很多秦国的探子,来回逡巡,早就把这座院子盯得死死的。
里面传来轻轻的一句:“我,知,道。”
嬴政轻轻的笑了,他说:“放心,我就是吓他一吓。让他不要到秦国来乱说乱动。你看他说姚贾的那些话,毫无根据和道理。这真不是一个大国特使应当讲的话呀。纯粹是诬陷。”
这时就见李信猛跑一步,向空中一跳,抬起膝盖,就要向蒙恬的额头撞去。蒙恬一个后空翻,躲开这一膝撞,同时两掌借空翻之力,向李信推出。
胡衍猛的站起来,随身的大刀出鞘,横立在门前。
“最好的,放,我,走;最坏,不过,一死。”韩非答道。
两人的拳脚功夫,似乎也是师承一脉,但是发挥出来,却各有领悟和特长。几番较量下来,一直难分胜负。
“这恐怕是他自己带的吧。”邵易猜测道。
更开心的是站在他旁边的儿子王贲。王贲素来与李信和蒙恬交好,虽大两人几岁,却是一同长大的发小。
他双眼盯着瓷瓶,默不作声,一脸哀色。
韩非发出一声冷笑:“皮之不存,毛将附焉。”说完他悄悄从浴桶中起身,揩干身体,换上里衣。
《说难》是韩非子的一篇。
书箧(读书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