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雨夜（2/2）
可是公子嘉对弟弟就是恨不起来。因为公子迁漂亮得好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该怎么办？刚才，他从大殿追到大雨中，想请求父王增兵，或者请求父王将李牧调回，重新担任抵抗秦军的总元帅。
说完，公子嘉忽然紧闭双眼，扬起脸任由雨水狠命的打在脸上，用一种压抑的声音说道：
他们那天说了很多话，知道了各自的名字和许多拉里拉杂的事情。
他的母后曾经是那么美丽而年轻的王后，总是喜欢穿着翠绿色的衣裙，和他一起，绕着那些闪烁的灯火，互相追逐嬉闹。
其实公子迁的眼睛也十分好看。
风洛棠刚想在邵易面前撑着面子说一句“淫者见淫”，就听见厚厚的宫室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博冠宽带、锦服大袖的男人。
此时，一脸色急的潮红打破了他的形容枯槁。
他的手正紧紧的攥着一捆竹简，紧到即使在这冰冷的雨夜依然令他手心冒汗。
只听那老男人说：
而他的父王，春赏，夏踏波，秋狩猎，总是和另一个更年轻的女子，那个女子的名字叫畅。
比如李落棠是和爹爹李牧一起来给王上送将要到来的年节的贡品的，比如那个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又高兴地在雪地里踩脚印的漂亮孩子是公子嘉的弟弟迁。
“嗯，太搞了！”风洛棠满脸惊讶地四下张望。
然后她又怔怔的出了一回神，轻声嗤笑着盯住空中低语娇嗔道：“你说，嘉，我美不美呢？我早晚让你看着我说呢！”
李落棠把冻得发红的手在腰带上搓干，满意地双手叉腰一脸明媚地说：“彼校尉不及本校尉多矣！”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早晨，公子嘉的心正在寒冷和失望中瑟瑟发抖。
“还听，你还听。都说了少儿不宜了！”风洛棠捅了一下邵易。
当他站在大雪中望着庭院发呆时，一抹在雪中辉映闪亮的银甲映入他的眼帘。那银甲里衬着的是红色的绸缎。
公子嘉有时候觉得，弟弟甚至拿走了整个赵国的气运。
大雨里的公子嘉又实在想不起来雪人的眼睛了，不过那个李落棠是真的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因为雪人永远回不来了。”公子嘉说：“不是很悲伤的事儿吗？”
宫门永远都是为他开着的。
那门客倏然起身，竟然也是不输公子嘉的欣长身材。
“谁说的，”李落棠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把公子嘉瞬间看得石化了，“你和我堆个雪人，我保证这个雪人肯定比我们开心！”
雪人堆好后，公子嘉摘下佩戴的一柄短剑，一把斜插在雪人的肚子一侧，拍拍手上的雪渣，对额头上微汗的李落棠说：“这样才像个校尉呢！”
畅出身青楼，比公子嘉还要小两岁，虽是豆蔻年华却早已艳名斐然。
那一年，公子嘉十二岁。
只见那女子轻舒玉臂，解开一头青丝，兀自继续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么美，还不应该值一个国，值一个天下？”
曾经他从小长大熟悉的地方，已经全变成别人的地方，别人的家。
“我们走！”公子嘉一拢兜满水的袍袖，沉默了几秒钟，他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易之，”
回头在看的风洛棠一阵咳嗽，拽了邵易一把说：“少爷，尴尬了，咱门外吧。”
“月满清清，素手桂黄。与彼良人，共隅一方。
他英俊的脸上，一双闪烁着火焰一般热烈的丹凤眸子坚定地望了一眼高大的宫墙。
她长得的确是倾城倾国的美丽。可是她的美丽背后，就是自己母亲一天一天容颜的枯黄。
浓密的雨水遮住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看不到失望，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
两人于是逃似地冲向门外。
槐水曲，槐水汤汤，濯我衣裳。
虽然从他们跑出去的角度看不见，但床上那两人的的话语却能听得很真切。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飞快得从雨幕中几下飞掠跳跃，落到雨里黑影的身旁，悄无声息，只在单膝跪地的一瞬间，溅起了一点小小的水。
直到有一天，母亲被人们从这里抬走了。
他稍稍转头对身边的那人说道：“你速速前往宜安城。马上把李落棠给我带回来。不得有任何闪失。”
邵易赶紧说：“我这不是想确认他们谁是谁吗？咱们赶紧走吧。”
然后他就理所当然的拿走最甜的饼，拿走最大的果子，后来又拿走了他的太子之位，也一起拿走了他曾经踌躇满志的想要中兴赵国的梦想。
等两个人从黑暗中摸索到门外，才看清外面正在下着大雨。
小小的粉雕玉琢一样的娃娃，长得是真好看。公子嘉以前特别喜欢他。
还在雨中单膝跪地的门客见公子嘉呆呆愣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地继续提醒道：“公子，战况紧急，前线还在等消息！”
月满盈盈，颔首棣香。与彼良人，天各一方。
他激动地追到门前，内心虽然翻江倒海，却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踏出一步，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那个依然美到不可方物的女人，现在愈加成熟得像一颗红樱桃，每天在男人们眼前晃来晃去，把他的父王迷得神魂颠倒。
说完他转身在雨幕中飞奔而去，只在地上溅起一连串细小的水，竟然毫无声响。
李落棠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说：“你是在这扮雪人儿吗？”
那时候他还小，这座宫殿在他眼里是那样高大。
那个哼唱着家乡小曲的高贵而甜美的女子不在了，也带走了她自己的悲伤。
可是在迁六岁那一年，一直陪她玩儿大的一个小宫女，名字唤作晴儿的，就那样让他罚在雪地里跪着。
巨鹿之泽，汇于归乡，不复离伤。”
紧抿了一下薄薄的嘴唇，他说道：“公子请放心。我邵易之定当不辱使命。”
“走，我们去看看这女人是谁。”于是邵易和风洛棠一起走到床榻边上看向那个已经完全将自己埋到锦被里的女人。
“我却不知道雪人有什么可怜。”李落棠用她会说话的大眼睛补充问道：“你怎么啦？”
那人双手捧上有一份竹简，低声说：“公子，最新战报。是否要赶紧递交给王上？”
但是他的两脚并没有向前再移动一步。
邵易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竟然看到邵易之几乎和自己一样的一张脸。
邵易的胸中怦然震动，心脏也急速地跳动起来。他拉起风洛棠急急喊道：“我们快走！快追上那个人！”
巨大的雷声此时轰然而至，让这一片雨幕和笼罩在雨幕中的人，同时感到了天雷滚动和大地的震颤。
邵易和风洛棠向电闪雷鸣的大雨中一掠而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