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后续二：家，家庭，家人（2/2）
裴昊昱从卫浴间走出来，拿了一柄水果刀，坐在床边削皮。
裴安歌满不情愿的起身，冲老爸吐了吐舌头，转身就看见裴昊昱回来了，立即就绽开了笑容，走过来把保温桶给裴昊昱放手里，“哥哥对我最好啦。”
裴安歌跳上床，盖着被子，“哥，你睡么？”
这一次就是去了澳大利亚，拍摄野生动物。
裴昊昱把身后的病房门关上，跟在宋疏影身后向前走。
韩瑾瑜为宋疏影先打开了副驾的车门，等宋疏影坐进去，才绕过车头，抬眸正好对上仍然站在医院门口的裴昊昱的目光，笑了笑。
陆璞言陪同裴昊昱去病房里看了宋予乔，送上了一个果篮，说了一会儿话，宋予乔问：“听你妈妈说要去伦敦了么？”
裴昊昱晃了晃酒杯里的淡色香槟，笑了一声：“庆祝。”
后面一大段文字，都不足以吸引陆璞言的目光，而吸引她的，是隐藏在文字中的一个名字。
宋予乔要下床，裴昊昱按住母亲的手，“妈，你躺着，我去送言言。”
因为宋予乔做了手术，所以裴斯承就费了更多的时间去陪宋予乔，公司里的事情，裴昊昱便多上手去做了。
“是的，已经推了三个月了，”陆璞言起身，“那我先走了，还要去律师事务所办手续。”
“……裴氏投资建设的大楼——‘天侣家园’，终于在本月13日动工，这是裴氏在近三年第一次自主设计、投资的住房家园，位于……在动工之初，就已经有一百户的居民房提前全款预订……”
“他把他自己绷的太紧了，我这是想要给小火减压……”
………………
在机场，从两点一直等到两点半，直到安检的时候，陆景重看了一眼时间，“该走了。”
“……由裴氏大公子裴昊昱亲自设计，采用了……”
“我们快到家了。”
“安安从澳大利亚回来了么？”
“没有，”裴昊昱说，“点了就按灭了，答应过妈不抽烟的。”
裴安歌却是不动，两只手攥着上衣的衣角，攥的皱皱巴巴的，她问：“爸妈会吵我么？”
宋疏影一听裴昊昱的这种口气，简直是和裴斯承一样的语气，笑了，“你现在才二十四，你不需要有分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姨妈都能允许安安未成年就去非洲大草原，你以为我和你爸爸不会同意你去英国上学么？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建筑，可以啊，我将来就想要住进我儿子设计盖好的大楼里……”
裴斯承摘了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一眼躲在裴昊昱身后的裴安歌，“安歌，今天回来太晚了……”
裴昊昱疑惑，拿起手机刚想要打电话，陆璞言的电话却进来了，手机铃声欢快的跳跃着。
“你怎么随便打人啊，我要报警了！”
听着裴安歌在身后的叫声，裴昊昱向上勾了勾唇角。
裴斯承看了一眼裴安歌，再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裴昊昱，转头帮宋予乔把垫在身后的靠枕向旁边挪了挪：“该睡了吧。”
宋予乔有些诧异：“周五么？这么快。”
一直到十六岁，那个胖墩墩的小家伙，已经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陆璞言通过安检，又向后看了一眼，除了父亲和哥哥依旧站在原地，那个人依旧是没有踪影，她便摆了摆手。
第二天下午一点半，陆景重和陆昭送陆璞言去机场，杜佳茵去给陆小小开家长会，所以没有办法过来，但是昨晚全家一起去吃了自助烤肉，算是给陆璞言的送行宴了。
………………
裴安歌这一次是真理亏，便不再做声。
“小火，你去送送你姨妈。”
只不过，渐渐地长大了之后，也就渐渐地有了各自的隐私。
裴安歌看见床头烟灰缸里的半截烟蒂，“哥，你抽烟了？”
“我和你爸都看到你的伦敦大学录取通知书了，好大学干嘛不去，你现在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遇出去闯一闯。”
“好。”
裴昊昱来的时候，刚好宋疏影要离开了。
裴琰说：“哦，就睡了，妈喜欢看这个电视节目，刚好演完了。”
“你妹妹怎么样了？”
“快看，是明天下午三点的航班呢，我特别打听了陆姐的座位，就在她旁边的位子。”
他把刚刚点燃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裴昊昱低着头，削了苹果皮，切开给宋予乔递过来。
他从口袋里把那个紫色的安全套给拿了出来，摊在手心里，“你还要么？”
裴昊昱眼睛亮了亮，“是么？”
医生说：“最好再住院两天看看手术刀口的问题，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裴安歌跳起来：“你给我等着！裴昊昱，你小心有一天栽倒我的手里！”
裴安歌冲过去，一把抓住裴昊昱向后拉。
“裴昊昱！你冷静点！”
“压力大不是借口，小火，我不喜欢你们拿香烟赌上自己的健康，要到了你爸爸这个时候，想要戒烟就必须拿着戒尺在后面逼着了，所以，最好就不要沾。”
“你是狗鼻子啊，这都能闻出来。”
后面陆璞言急忙追过来，过来拉裴昊昱。
另外一边，陆璞言也拉着裴昊昱的手，“别冲动。”
裴安歌跳下床，把一条毯子给哥哥盖在身上，拖鞋都没有穿，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予乔，”裴斯承伸出一只手比在宋予乔唇上，“嘘，孩子们的事情，我们点到为止，接下来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你现在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关心了。”
时间就好像如同流水一般，过的飞快。
“爸，哥，我走了。”
“庆祝我失恋了么？”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哥哥执意不肯跟着陆姐一起去英国，大概是因为有一种家的情怀在吧。
等裴昊昱洗了保温桶出来，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宋予乔一个人。
裴斯承让开让安歌进来，关上了门。
裴昊昱走过去开了门，裴安歌站在门口，穿着兔子的睡裙，抱着一个枕头和被，“哥，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好么？我烦，睡不着。”
陆昭跟着父亲一起回去的时候，问了一句：“言言一直在等裴昊昱，爸，裴昊昱今天不是要去谈一个度假村的合作计划么，你怎么不告诉她？”
裴安歌没有抬头，把包往床边一扔，回头趴在了床上，“你也是来看我笑话来的么？”
“这就是家。”
“嗯。”
“你说呢？”
“我问你一个问题，”裴昊昱拉着裴安歌起来，“你是希望他今晚之前告诉你，还是等到今晚过后再告诉你实情？”
裴昊昱把车钥匙放在一边，抬步向楼上走，裴安歌跟在后面，“不是我鼻子灵，是我注意到你换衣服了啊，然后再仔细一闻就闻出来了。”
他也是长大之后才知道的，其实言言是早产的，不到七个月就剖腹产从母亲的肚子里抱了出来，放在保温箱里一个多月，才脱离了危险期，所以，他对这个妹妹十分在意。
“爸呢？”
“哈哈，应该说我没有你妹妹那么黏你吧，”陆璞言笑起来，“不过我倒是记得，你挺黏我的。”
裴昊昱笑了：“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去？”
陆璞言说了一会儿话，在临挂断电话前，又问了一句：“我下周五的机票，你去不去？签证护照都已经办好了，只差你人过去。”
“因为你喜欢了陆姐那么多年啊，从我记事就开始了。你怎么舍得啊！”
裴斯承坐在电脑桌前，“你先睡吧，我这里有一个方案还没有弄完。”
宋疏影走到车边，韩瑾瑜走上前两步，直接伸手就帮她拎了手中的包，“予乔怎么样？”
她用手肘撞了撞裴昊昱，“哥，你还倒酒干嘛？”
裴昊昱靠在墙上，把手机拿出来，“我可是录音了，一会儿在餐桌上放出来，小心你的屁股开。”
“你太疼你这个妹妹了，”陆璞言笑了笑：“人家都说长兄如父，还真的是这样，我哥就没有怎么管过我。”
陆璞言笑着，再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天空，手指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封辞职信，打印出来，就去找了律师事务所的主管。
裴昊昱将香槟递给她，“庆祝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不会在今夜之后，每每想起你的第一次就后悔。”
临近傍晚，当天的工作终于完成，只等着下周上庭了。
裴昊昱直接在她头上弹了一下，“你脑子里这些点子，都用在背书上，也不至于历史才考了四十八分，我问你，抗日战争胜利是几几年？”
裴昊昱也不再推辞，走到桌边拿起一个苹果，“妈，我给你洗个苹果。”
趴在床上的裴安歌从枕头底下瞄了一眼，裴昊昱已经端着两支高脚杯走过来，坐在床边。
“小火，你过来坐，妈给你说点儿事。”
在临回家之前，裴昊昱去一家洗浴中心里洗了澡，将浑身酒气洗去，才回了华苑。
裴安歌脸上是壮士扼腕的神情，把安全带一解，就跳下了车。
宋予乔抬手就要拍裴昊昱的背，被裴昊昱给躲开了。
他在医院门口站了许久，一直等到再也看不见陆璞言的那辆车，才转身进了医院门。
“嗯？”
“言言。”
在路上，裴晔打来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裴安歌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裴昊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呈待机状态。
宋予乔点了点头：“当然了，我可以告诉我邻居啊，这是我儿子设计的大楼，我儿子叫裴昊昱。”
在窗明几净的写字楼里，陆璞言伸了伸懒腰。
奶奶煲了汤，裴昊昱顺便去了一趟裴家大院，去把煲汤端了过来。
宋疏影家的安安，对于学习一点兴趣都没有，数理化糟糕的一塌糊涂，相反唯独对摄影情有独钟，就喜欢去世界各地去拍照，第一场摄影展是在十六岁。
裴昊昱跟在后面。
裴昊昱与宋予乔对视了一会儿，笑了一声：“妈，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是什么吗？”
一年后。
“天啊！”裴安歌瞪大了眼睛，“你真没去啊？！”
裴安歌坐在床边，把散落在床上的东西全都收拾进包里。
裴昊昱招手让秘书拿进来，“拿给我来签。”
裴昊昱一时默然。
裴昊昱：“并不一定去国外，在建筑上才会有好的发展前途，在国内，同样有。”
英国伦敦。
“裴总，董事长到现在还没有来，电话也打不通，这里有一份合同要签字。”
裴昊昱回到病房的时候，裴安歌正在给宋予乔讲笑话，“妈，我再给你讲一个笑话啊……”
………………
那个叫清清的女生搀着他离开，裴安歌没有追过去，而是转身进了酒店套房。
裴斯承给宋予乔身后垫了一个靠垫，“好了，裴昊昱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用不着干涉他，他自己想要什么，他自己清楚的很。”
裴昊昱已经奔向了电梯，按了几下电梯的下降键，电梯还停留在六楼，他索性转而上楼。
裴昊昱：“可是对某一个人说么？”
“不用了，小火，刚你爸爸已经问过了……”
裴昊昱把保温桶递给安歌，安歌打开盖子，“好香啊，妈妈，我给你盛一碗汤。”
这是父亲的心血，也只有他现在接手来，才会使父母安心。
她拿了体检报告单，站在医院门口，等了不过十分钟，就看见从停车的位置匆匆跑过来的裴昊昱，满脸都是焦急。
………………
裴安歌问：“哥，你说一个人这辈子可以喜欢多少个人呢？”
说完，裴安歌便转身出了门。
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把灯给关了，即便是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很小。
陆璞言抓住他的手：“你别着急，是乳腺外科……”
“嗯。”
门敲了两声。
裴昊昱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在浴室里冲了个澡，回来就接到了来自于陆璞言的信息。
“哥，你要不要这么看不起我啊，我虽然说历史年代记得乱七八糟，我好歹还是有一颗热烈的跳动的爱国的红心！真是的，”裴安歌把机票塞到裴昊昱手中，“好啦，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保证，就算是你走了，也会认认真真学习，听爸妈的话！我现在就去学习！”
“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你也拿不走。”裴昊昱托着裴安歌的书包，顺手给她打开了房间的门，“快去洗手，今天老爸下厨做了醋排骨，等着你下第一筷子。”
“嗯，好。”
“家园，family，可以理解为家，家庭，家人。这一次这个公寓房的设计理念就是让每一个住进来的人能够感受到家的温馨……”
宋疏影对裴昊昱一直都很关心，从五岁半开始，这小家伙算是找到妈妈也就找到姨妈了。
陆景重拍了拍儿子的背，“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领会的，说了也不管用。”
宋予乔一向都相信裴昊昱，既然裴昊昱可以把裴安歌带回来，那也就一定是和安歌谈好了，便和裴斯承先上了楼。
大约是裴安歌说了一会儿也累了，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裴昊昱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他揉了揉眉心，走过去帮妹妹向上拉了一下被子，把她的胳膊塞进去，转而又坐回到沙发上了。
裴昊昱坐在裴氏的办公室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个航班号，看了整整三分钟，才放下了手机。
已经临近夜晚十一点，但是家中谁都没有睡，客厅里灯火通明，裴斯承宋予乔还有两个哥哥都在，裴安歌一看这架势，似乎是三堂会审，就溜到了裴昊昱身后。
“爸妈都已经去睡了，”裴安歌凑上来，皱了皱鼻子，“你喝酒了？”
到了房间，裴安歌从即将关上的门缝里挤进去，“哥，你先让我进去，我有十分重要的东西给你。”
陆璞言在身后喊了一声：“503号病房！你别走错了！”
裴昊昱见裴安歌一句话不说，他也不说话。
最后，裴昊昱叹了一声，“再给我两天时间。”
陆璞言问：“你说要我给你两天时间的，现在可以回答我了么？”
宋疏影心挺大的，儿子天南海北的跑，上一次还专门跑去南极拍企鹅，都由着他。
陆璞言心里突突的一跳，忽然就没有勇气听裴昊昱的答案了，她伸手捂住了裴昊昱的嘴，“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他手腕动了一下，酒杯轻碰。
………………
在本版报道的最后，还附上了关于建筑师裴昊昱对于“天侣家园”的定义，以及对裴昊昱本身的采访。
“讲笑话也等先去把保温桶洗了去。”裴斯承把保温桶连同碗勺都给裴安歌塞在手中，“你那么点儿小心思……”
第二天，陆璞言拉着行李箱在去机场的路上，给一个已经在手机里尘封许久，却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的手机号发了一条信息。
“我是四点半的航班。”
等到了飞机上，在临关掉手机前一秒钟，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陆璞言看了信息，关掉手机，闭上了双眼，不自禁向上弯了唇角。
那条信息中，写了一句话——
“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