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父母命 药药,父母的话真的有那么重要……(1/2)

好暖的一日春, 可张药觉得冷。

从宫城内出来,他不得立即回家。想自己现下这个样子,张悯看到一定会哭。

这一边李寒舟遣散了押送他过来的镇抚司缇骑, 自己一个人跟在张药身后。和张药共事这么多年, 他倒是看得出来, 张药心情不是好,且一定不是因为那满身的惩戒伤。

“陛下……赦了指挥使吗?”

他押解张药面圣,之后没得到将张药带回镇抚司关押的指令, 便已然知道张药脱困,但未解此刻沉默, 他还是问了一句。

“嗯。”

“嗨……”

得张药回应,李寒舟顿时松开肩膀,长呼一口气。“可算是赦了。指挥使, 要不你略站一站,我去把透骨龙……”

“李寒舟。”

张药忽然站住了脚步,二人正在下马碑前, 今日入内阁当值的两位阁臣, 并入宫禀事的御史台总宪吴陇仪, 恰好于碑前下车,陡然撞见一身血污,披头散发的张药,两阁臣是面面相觑,都不好上前招呼,索性当没看见, 联袂入了神武门。吴陇仪原本已至门上递牌,门前犹豫了一阵,又折返回来, 几步走到张药面前。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张药竟稍退了一步,抬臂向他揖礼。

同在梁京这么多年,交道打过无数次,遇张药行礼,却是破天荒头一次,吴陇仪倒有些不自在了。

“张指挥入宫所为……”

“请罪。”

张药垂下手臂,平视吴陇仪,“受罚。”

“哦……”

吴陇仪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马车,“可遣车马,送张指挥使一程。”

“总宪大人。”

张药并没有接吴陇仪的话,反而揭明道:“我明白吴总宪刻意折返,是想试探什么。”

吴陇仪一怔,李寒舟会意,适时让得几步远。

张药的声音微收,“总宪大人爱惜乌台里的年轻人,就该把一个道理跟他们讲明白。”

吴陇仪正色道:“请赐教。”

“指责天子,就是谋反,就该杀。”

“张……”

“庆阳高塔里关的是有罪的宗亲,对于陛下而言,他们就是一堆粪土。”

吴陇仪眉心一皱,“张指使何必言辞粗……”

“谁念前太子遗德,谁死。”

张药浑身的都是血,但脸却被玉霖擦过,一张冷脸神情认真,吴陇仪感觉得出来,他指意明确,点得也是要害。

“谁同情他的遗族,谁死。”

张药说完顿了顿,又添得一句:“我读书不多,为人粗鄙,只有这几句话。”

吴陇仪听完,沉吟须臾,方叹出一口气,垂头苦笑,“这就够了。”

说完心内一阵怅然。

不论张药的立场是什么,他能在此,用这一番话,向他招明天子的态度,已然是犯了镇抚司的大忌。

此举究竟为何?神武门前,显然不得细问,吴陇仪只得道了一句,“多谢。”随后拱手,算是回了他将才那一揖,谁想张药又补了一句,“我才受完惩戒,尚不能理事,多则三日,少则一日。我这里,就这一点余地。”

吴陇仪听完,一时疑色难藏。

他举刀之前,露面示警,已然是叛了天子令。

吴陇仪忍不住开了口,“本官……能问一句……”

然而话不及说完,便被一句“不能”打断。

接着一缕血腥气掠过,张药已然离行,与之插肩时扔下一句:“对总宪不好。”

吴陇仪怔在原地。

李寒舟上前来匆忙见了个礼,立即跟上了张药,边走边问道:“你将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被那老大人打断了?”

张药道:“你把人撒出去,凡议及‘庆阳高墙’之吏,监其官所,宅邸。录言论,查行举,汇册司衙,我养一两日,自来决断。”

“是。”

这都是镇抚司的常差,李寒舟早就办熟了,自不需张药多嘱。

张药看了一眼天时,见日在中天。

“我受惩戒前,穿来的衣衫还在镇抚司吗?”

“在。”

“好。我回司里收拾,你去点人,办差。”

张药在镇抚司里擦洗干净身体,坐在堂内,缓了一会儿精神。

洗过的外伤,皮肉外翻,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骇人,张药裹上一身布,这才将外袍穿好,随手束上发,再探天色,已时近黄昏。

张药独自回家,走至家门口,便看张悯扶门而立,鬓发被风吹得微乱,显是等了他很久。

张药不知道应该跟张悯说什么,也不敢贸然进门,只得在阶下立住,垂手等待张悯的训斥。

其实比起训斥,张药更怕张悯哭。

他这个姐姐啊,什么都好,就是眼泪多,不妄担了父母赠出的一个“悯”字。

二人在门前相对而立,张悯静静地打量着张药刻意裹起来的身子,喉中哽塞,沉默不言,张药立得久了不得不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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