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本官要当败家子(2/2)

他站起身,將擦拭乾净的砚台,重重地放在书案上。

“我不想做第二根朽木。”

“我只知道,林司业给了我们一张可以写字的卷子。”

“至於卷子上写什么,能不能写满。”

“那是我们自己的事。”

说完,他点亮了自己的那盏油灯。

翻开了书卷。

他身边的学子,愣住了。

然后,也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书案前。

一灯,引燃百灯。

这个夜晚,国子监的寒门学舍,灯火通明。

……

率性堂,司业官署。

孙志抱著一摞整理好的卷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官署里,已经被他叫人打扫得一尘不染。

桌椅被擦得鋥亮。

连窗欞上的雕,都露出了木质的本色。

“林……林大人。”

孙志躬著身子,把卷宗放在桌上。

“这是监內歷年的课业题目,还有一些大儒们的讲义孤本,下官擅作主张,给您寻来了。”

林墨正坐在书案后。

他没有看那些卷宗。

他的面前,铺著一张巨大的堪舆图。

长安城的堪舆图。

上面用硃笔,圈出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標记。

“有心了。”

林墨的声音很平淡。

“退下吧。”

“是,是,下官告退。”

孙志如蒙大赦,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他还是没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

烛火之下,那位年轻的司业大人,正用笔,在堪舆图上,画下了一条线。

那条线,从国子监出发,一路向西,穿过数个坊市。

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

西市。

孙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匆匆离去。

房间里,恢復了安静。

林墨放下笔,看著图上那条自己画出的红线。

他知道,王景那些人,会如何应对。

无非是用绝对的优势,来碾压他的规则,让他的改革变成笑话。

可他们不知道。

这场考试的战场,从来就不在国子监之內。

……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十天里。

王景等人,日日宴饮,诗酒风流,將“世家风范”演绎到了极致。

寒门学子们,则悬樑刺股,夜以继日,几乎將自己埋进了书山题海。

整个国子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割裂。

林墨,则一次都没有踏出过他的官署。

他仿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隱士。

终於,月考之日,来临。

国子监最大的讲堂,明伦堂,被清空出来,作为考场。

数百张书案,整齐排列。

天光,从高大的窗格中透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寒门学子们最先到场,他们一个个面色憔悴,眼下带著青黑,却坐得笔直。

隨后,王景等一眾世家子弟,才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他们衣袂飘飘,神態轻鬆,仿佛不是来考试,而是来参加一场游园会。

王景走到最前排的位置坐下,甚至还对著相熟的几人,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不多时。

孔颖达在一眾博士、助教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面色肃穆,在主考官的位置上坐下,一言不发。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的呼吸,都屏住了。

只等最后一个人。

吱呀——

明伦堂厚重的大门,被推开。

林墨穿著那身緋色的官袍,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他的手上,没有拿任何卷宗。

只提著一个半人高的,上了锁的木箱。

咚。

木箱被他放在了讲台的正中央。

他环视全场。

最后,开口。

“今日考题,只有一个。”

他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插进了木箱的锁孔里。

咔噠。

锁,开了。

他没有打开箱子,而是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包括孔颖达在內,都完全没有料到的话。

“用你们的笔,写下西市一斤白菜的价格。以及,从它在地里,到被端上寻常百姓餐桌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