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先天土木圣体(2/2)

声音虽小,但在呼延族和陈度听来却是清晰可闻。

“半夜被叫起来的时候我还不信,说这么个冬天还出来挖土,莫不是上面谁犯了浑?往年这时候早全都结冰冻的死硬了!没想到居然鬆软到这样!”

“谁说不是呢?只不过就算这样也犯不著修堤吧?”

“干活干活,上面有说什么照做就是了!”

“不知道柔然那些狗东西会不会突然过来?”

“徐军主既叫我们起来,想必是挖完之后我们就能回渤海了!肯定有布置的,別瞎操心了!”

听到这,呼延族和陈度相视而笑。

且不说最近以来柔然劫骑极少在坞堡南边,也就是黑水河更靠上游的地方出现。

而且,高敖曹也不是没做准备,这事先前陈度也写在计划方案里。

“他们倒是没说错,三哥现在就是在做这事,带著十来骑,还都是火行真气兄弟,往回巡察遮护周围呢。”

“如果万一遇到那个长生天正脉,还可以结阵以抗?”

“我也没见过三哥结军阵,总之遮断柔然人侦查还是能做到的。”呼延族在这点上自然十分相信高敖曹。

陈度也相信高敖曹的能力,这也是为何现在高敖曹都不见踪影的原因。

总之,这次修堤之事关键就在於出其不意,且兵贵神速。

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內,在柔然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黑水河上游的几个弯折圩堤给修好。

陈度倒也並不是没考虑过最坏的情况。

那就是柔然人即便发现了这边修堤,猜到了他们脚下的营地或许会变得翻浆一般。

有一点他们也是无法改变的,那就是他们没法在短短一两天內把营地,还有大半个月劫掠所得全都搬走。

而要守住这个为后续柔然可汗大军提前铺设的转运囤积,或者说后勤大营,那就必须在翻浆地里和传统中原王朝,也就是大魏的边军步骑交战。

当然,那样的话到时候突袭柔然营地肯定要惨烈许多。

陈度还是不想到那种地步的。

这边陈度一边思绪翻飞,一边跟在呼延族后面巡视这几十人的修堤小工地。

不料却因为神游外物,下意识做出一个举动来,把呼延族都给看愣了:“陈兄……陈队副,何必如此?”

只见陈度两手一提,左右各一个,竟已经拎上了装满土的土篮子,走到了仍旧封冻的黑水河岸边。

也几乎是陈度做出这番举动,甚至连呼延族都来不及做出阻拦的时候,刚才还有些沸沸扬扬姿態的一眾兵卒们,特別是还在一旁做出悠閒姿態的土行修行者们,一片哑然。

而陈度还在想著这几天的紧密安排,如何修完圩堤后,如何整备突袭兵卒甲具,又如何和高敖曹,或许还有徐英,商量袭营安排,以及坞堡那边和柔然那边如有万一,又该如何紧急应对。

那真的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了,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刚才费劲一根扁担挑著两大筐土篮的普通兵士,看到这位不甚熟悉的陈度队副走到自己身边,脸上殊无表情的放下手上两大筐泥土,这才慌乱起来:“那个陈队副,这些活我们干就行……”

陈度这才反应过来,看著周围不少人愕然盯著自己,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莫非是自己力气大?

是了,別人都用扁担挑著,自己倒是不甚聪明,居然直接上手。

不过自己好歹是个筑基,空手挑起这两大筐泥土来也並不是什么难事。

而隨著这位陈度队副放下土篮,略显疑惑的目光迅速扫了一圈之后,刚才一片安静的修堤小工地,復又嘈杂起来,那些普通兵士一个两个赶紧低头干活,或者挑土,或者偶尔凑近低声私语。

而在另外一边,聚在一起空手看著的边军土行修行者们,脸上则是各种表情,有不以为然,有迷惑,更有隱约嘲弄。

唯独没有一个人脚下挪了一步、

看到这,陈度刚才还心中稍有迷惑,现下已完全亮堂。

心下也只能暗嘆一声,倒不是嘆这世间如何如何,本就是个门阀壁垒森严的时代,倒是不出意料。

自己嘆的是刚才自己那本能反应,见到修堤,挑土,还有许多兵卒在往河岸上赶,一下子就触发了自己心中某种下意识的行动了。

也嘆的是那个时代的烙印居然如此之深,儘管自己已经提醒过自己,此世间万般不同。

呼延族这时候倒是摇著头迎上来了,看向陈度的眼神更显奇怪。

“有时候真看不懂你,说你和那些世家子弟不像吧,你又和我见过那些洛阳子弟一样,一看就没怎么干过这些累活。”呼延族笑著指了指地上扁担,哪有人放著工具不用,吭哧吭哧就靠蛮力拎东西做工事的?

“可是说你和那些洛阳高门子弟一样吧,又不太一样。就是我们寒门修行起来后,都没有再干那些杂活的。”呼延族说著说著,是发现与陈度越相熟,却越看不懂这年轻人了。

陈度倒也不想多说,只是隨便应付了一句:“干这些也不消耗真气,我力气大些帮忙做点,这修堤取土准备也能快点。”

说完,陈度倒也没理会其他军中土行修行兵士的奇怪目光,乾脆拿起地上的扁担,轻鬆挑起两大筐土篮。

继续往准备修堤的岸边走去。

不得不说,就算是有真气修行的世界,该用工具还是要用,著实省力不少。

至於那些同为军中修行者们异样的目光,陈度只当根本看不见。

虽说按著此世间门阀次第森严来说,自己这么做无疑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困惑,流言甚至强烈的怀疑。

但是,那又如何?

起码现在,自己並不愿意就此浸染成由內而外的门阀世家子弟。

表面上装模作样也就算了。

“呼延兄,你有什么话就和我说便是。”陈度倒也不想耽误其他事,顺带还补充了一句。

呼延族確实还想问更多修堤后如何准备的事,只是跟著陈度走了几步往返於取土和修堤之间,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合適。

一个人干活,一个人在旁边追问不及,让人看了传出去岂不是成燕赵汉子的笑话了?

呼延族也没想其他那么多,乾脆脱掉多余两档鎧具:“唉!跟你一起干便是!还能快点!”

陈度点点头,也不多说其他。

然后,那些原本在稍远处看著陈度挑土的筑基兵士队副们,越看越觉得有些呆不住。

也只好一起肩挑手提起来。

至於其他普通兵士,有嘀咕者,有迷惑者,也有冷言冷语者,不一而足。

只有一样倒是共通的,那就是这么一个修堤处,再无人偷懒。

於是,原本呼延族想著,要好一会能搞定的这些修堤取土作业,在和陈度十几个来回於取土处和岸边之后,就这么提前许多完成了。

“好了。”呼延族看著其他挑完后脸色稍霽的修行兵士们,拿出一张早就亮过的军中令牌,“见令牌如见怀荒徐氏徐英徐军主之令。”

別看呼延族说的有些绕口,这些土行真气修行者们看见徐英军主令牌都是立刻肃然,干著杂活的其他兵士也很快排成了不甚整齐的好几列。

陈度刚要站到排头,却被呼延族一把拉到自己身旁,发现呼延族神色有些不安。

原来是刚才陈度的举止太过……不符合世家子弟常理,以至於呼延族一时间竟忘了件紧要事!

此时,只听到呼延族朗声来言:“都静一静!”

“这一次,便是由徐英军主亲令,让这位陈度陈队副来管这修边筑堤之事!就是我们圩堤的圩长了!”

刚才还对陈度这种带头在那肩挑手提搬土觉得迷惑奇怪的眾人,此时都是暗自点了下头,能和怀荒徐氏徐英拉上关係,估计是不知道哪里的郡望世家!

既然是郡望世家子弟,那有这些奇奇怪怪举止也不足为奇了。

眾人释然,继而轰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