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隱忍(2/2)
山风呼啸,捲起千堆落叶,仿佛在无声地诉说著,隱藏的,终有重现之日;压抑的,必將在未来某个时刻,以更猛烈的方式爆发。
而这个看似平凡的秋日,这场发生在破败小院中的、关於“隱藏”的严厉训诫,却悄然为未来那个搅动风云的“不摇碧莲”张楚嵐,奠定了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性格底色——隱忍与偽装。
一周的时间,在孩童的感知里,可以很漫长,也可以很短暂。对於小张楚嵐来说,这一周过得浑浑噩噩。自那天被爷爷严厉训斥、勒令绝对不许再显露“金光”之后,他变得格外沉默和小心翼翼。在村里玩耍时,他儘量避开狗蛋那群孩子,受了欺负也多是咬著牙跑开,或者用些小聪明化解,再不敢有丝毫动用体內那股奇异力量的念头。爷爷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和那句“会有天大的灾祸”的警告,如同梦魘般縈绕在他心头。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著山头,似乎酝酿著一场秋雨。村办小学放学的钟声敲响,孩子们如同出笼的麻雀,嘰嘰喳喳地涌出那间破旧的土坯房教室。
张楚嵐默默收拾好那个打著补丁的粗布书包,低著头,最后一个走出教室。他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追逐打闹,而是独自一人,沿著那条熟悉的、坑洼不平的土路,往村尾自家那座孤零零的小院走去。心里还惦记著早上出门时,爷爷说晚上要给他做最爱吃的贴饼子。
路边的老槐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光禿禿的枝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空气中瀰漫著泥土和枯草的气息。快到家时,张楚嵐习惯性地踮起脚尖,望向自家那低矮的院墙,期望能看到爷爷佝僂的身影在门口张望,或者听到父亲劈柴的声响。
然而,院门紧闭著。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炊烟,也没有任何声响。
一种莫名的、细微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虫子,悄悄爬上张楚嵐的心头。平时这个时候,爷爷应该已经在准备晚饭了,父亲也该从地里回来了。
他加快脚步,跑到院门前,伸手推了推。门是从里面閂著的。
“爷爷?爹?我回来了!”张楚嵐拍了拍门板,大声喊道。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门缝发出的呜呜声。
不安感迅速放大。他绕到院子侧面,那里有一处矮墙可以爬进去。他费劲地攀上墙头,跳进院子。
院子里和他早上离开时没什么两样,锄头靠在墙角,鸡舍里的几只鸡在不安地踱步。但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他跑向堂屋,屋门虚掩著。他一把推开门。
屋里光线昏暗,冷锅冷灶,没有丝毫生气。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上,还摆著早上吃剩的咸菜和半碗稀粥,已经凉透了。
“爷爷?爹?”张楚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衝进里屋。
爷爷的床铺整理得异常整齐,被褥叠得方方正正,仿佛从来没有人睡过。父亲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也是如此。
他发疯似的在几间屋子里寻找,床底下,柜子里,甚至那个小小的、堆放杂物的偏房........都没有人影。
一种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幼小的心臟!爷爷和爹........都不见了!
他衝出屋子,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希望他们只是临时出门,去了邻居家或者地里。可是,院子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却又透著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爷爷视若珍宝的菸袋锅不见了,父亲平时干活穿的那件旧外套也不在晾衣绳上。
他跑到院门口,踮起脚,费力地拔开门閂,衝出院门,站在那条通往村子和山野的小路上,向著四周拼命呼喊:
“爷爷——!”
“爹——!”
“你们在哪儿啊——!”
稚嫩的、带著哭音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山谷间迴荡,却被呼啸的山风瞬间撕碎、吞没。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几只被惊起的寒鸦,呱呱叫著,飞向灰濛濛的天空。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將张楚嵐淹没。他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小脸煞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为什么?爷爷和爹为什么要丟下他?他们去哪里了?是不是因为他那天用了“金光”,灾祸真的要来了?爷爷说过,显露了本事,会没命的!是他们........他们被灾祸抓走了吗?还是........他们不要他了?
无数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他的脑海。他被拋弃了!在这个荒凉的山村里,他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哇——!” 极致的恐惧和委屈,终於衝垮了堤坝,张楚嵐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悽厉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