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结束了(2/2)
喧囂混乱了数十年的江湖,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这种平静,並非以往那种各方势力相互制衡下的脆弱平衡,而是一种........万马齐喑的死寂。是一种被绝对力量碾压过后,恐惧深入骨髓的噤声。
曾经因“八奇技”而起的纷爭、杀戮、阴谋、背叛........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再也无人敢公开谈论“三十六贼”,无人敢覬覦“八奇技”。那些曾经因此术而兴盛或衰败的门派,也小心翼翼地闭上了嘴巴,竭力抹去一切与之相关的痕跡,仿佛那是一场不愿回忆的集体噩梦。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但空气中的味道,变了。少了几分躁动与贪婪,多了几分压抑与敬畏。人们行事更加谨慎,爭斗也似乎守起了某种不言自明的“规矩”——一种生怕惹怒那尊白色煞神的、无形的规矩。
张玄清做到了。他以一己之力,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强行掐灭了“八奇技”这根引爆江湖动盪的导火索。他实现了他的“肃清”。
然而,这“平静”的代价,是数以千计的生灵涂炭,是数十个大小势力的烟消云散,是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是整个异人界一代精英的断层与心理上的巨大创伤。这是一片用鲜血浇灌、白骨铺就的“和平”。
而在这片死寂的“平静”之下,唯一残存的、与那场浩劫有著最直接联繫的活证据,便只剩下了一个人——张怀义。
张玄清履行了他的“承诺”,饶了张怀义一命。
但这份“仁慈”,对张怀义而言,是比死亡更加残酷的刑罚。
他没有回龙虎山。他无顏面对师尊,无顏面对同门,更无顏面对自己。他选择了一条真正的、彻底的隱遁之路。
在极北苦寒之地,一处人跡罕至的雪山深谷中,张怀义搭建了一间简陋的木屋。他自废了大部分修为,只留下勉强抵御严寒、维繫生机的一丝炁息。他容顏苍老得如同百岁老人,头髮鬍鬚尽白,眼神浑浊,终日与冰雪和孤寂为伴。
他不再修炼,不再与人交谈。每日只是机械地凿冰取水,採集些微野果苔蘚果腹。夜晚,则对著跳动的篝火,一坐便是整夜,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然而,他的內心,从未真正平静过。
每一个夜晚,那些死去的“兄弟”的面容——郑子布的洒脱、端木瑛的温婉、周圣的狂放、廖铁林的耿直、魏淑芬的狡黠........都会在他的梦中出现,他们浑身是血,眼神空洞地望著他,无声地质问:为什么你还活著?
张玄清那冰冷的话语——“没有余地”、“咎由自取”、“活该”——如同魔咒,日夜在他耳边迴响。他亲眼见证或听闻的那些惨状——崑崙山的焦土、流云剑派的血泊、断魂崖的淒风、术字门的疯狂、以及一个个“兄弟”的陨落——如同最锋利的銼刀,反覆切割著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他活著,但生不如死。他成了那场浩劫唯一的“纪念碑”,一座承载著所有罪孽、愧疚与绝望的、行走的坟墓。张玄清留他一命,並非怜悯,而是让他永远铭记,永远懺悔,永远承受这份孤独的刑罚。
偶尔,有极北的猎人或採药人误入深谷,看到这个形如槁木、眼神死寂的老人,都会以为是山精鬼怪,嚇得落荒而逃。无人知道,这个看似隨时会咽气的老人,曾是龙虎山的天才弟子,曾是与无根生结义的“三十六贼”之一,曾是那场席捲天下浩劫的........唯一倖存者。
江湖,似乎真的“平静”了。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平静之下,潜藏著怎样的暗流。对张玄清那绝对力量的恐惧,对那场血腥肃清的阴影,以及对“八奇技”虽不敢言说却从未真正熄灭的复杂心思,都深埋在各派心中。只要那尊白衣煞神还活著,这平静,便无人敢打破。
而张玄清本人,在完成肃清后,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眾人的视野中。无人知其去向。或许回到了龙虎山后山清修,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注视著这片被他用血与火“净化”过的江湖。
一场席捲天下的风暴,似乎就这样平息了。
以无数生命为代价,以一代人的悲歌为註脚,江湖,换来了一个冰冷、死寂、却再无“八奇技”纷爭的........“太平”年代。
只是,这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欲望与仇恨,真的会永远沉寂吗?那被彻底“毁灭”的八奇技,其根源真的被抹除了吗?而唯一倖存的那个老人,他心中是彻底死寂的灰烬,还是........隱藏著某种不为人知的、关於“炁体源流”的秘密火种?
三年时光,弹指而过。
对於经歷了血雨腥风、刚刚迎来一种诡异“平静”的异人界而言,这三年,如同一场漫长而压抑的梦。江湖表面波澜不惊,各派休养生息,鲜有大的纷爭。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潜藏著何等深刻的恐惧与暗流。那尊白衣煞神的身影,虽已许久未现,却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高悬在每一个门派、每一个高手的心头。
龙虎山,天师府,在这三年里,也显得格外沉寂。
张静清天师仿佛老得更快了。原本矍鑠的精神被沉重的忧虑与无尽的悲伤磨损,皱纹如同刀刻般深嵌在脸上,原本挺直的脊樑也微微佝僂了下去。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后山精舍,很少见客,连门下弟子也难得一见。人们只知道,这位执掌龙虎山数十载、歷经风浪的老人,似乎在默默准备著什么。
这一日,天师府钟鸣九响,声震群山。这是唯有发生关乎宗门传承之大事时,才会敲响的至高礼钟。
所有在山的龙虎山弟子,无论辈分高低,皆被召集至天师府正殿“三清殿”前。殿前广场上,黑压压站满了人,个个神色肃穆,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庄重而又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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