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疯了(2/2)
“星辰是陷阱!卦象是谎言!我们一直在井底观天!”
“他看到了!他早就看到了!我们所有的推演........都在他的『洞观』之中!我们都是棋子!提线木偶!”
弟子们试图上前制止,却被他以狂暴的炁劲击退。他时而痛哭流涕,说自己一生所学儘是虚妄;时而仰天狂笑,指著空无一物的墙壁,说那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看著他们。最后,他竟用头猛撞记载著《连山》《归藏》精义的石碑,头破血流,直至力竭昏厥。
几乎在同一时间,负责教授基础术数的赵长老,也在自己的静室中出了状况。
他先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用硃砂在墙壁、地板、甚至自己的道袍上,画满了无数扭曲、诡异、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卦象的图案。有弟子隔窗窥见,那些图案仿佛在缓缓蠕动,看久了竟让人头晕目眩,心神欲裂。
隨后,他开始胡言乱语,说能听到星辰的低语,说脚下的地面在呼吸,说时间的流逝是假的,过去未来现在交织成了一团乱麻。他抓住一名送饭的弟子,死死盯著对方的眼睛,嘶吼道:“你的命线断了!三天!最多三天!你必死无疑!” 嚇得那弟子魂飞魄散。而当其他长老闻讯赶来时,赵长老却指著他们,惊恐万状地后退,尖叫著:“別过来!你们身上都是线!密密麻麻的线!是谁在拉扯你们?!”
紧接著,是那位在残卷园受伤最重、年事已高的传功长老。
他原本在昏迷中,却突然在深夜坐起,眼神空洞地望著屋顶,用一种仿佛来自九幽之外的、冰冷平板的语调,开始“授课”。他讲述的並非术字门任何已知的经典,而是一些光怪陆离、完全无法理解的“知识”——关於时空的褶皱、关於因果的悖论、关於观测者如何影响被观测的世界........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诡异的穿透力,让守在门外的弟子听得毛骨悚然,仿佛有冰冷的虫子顺著脊椎爬行。
说著说著,他突然停下,歪著头,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孩童般天真又残忍的笑容:“谷先生说........我们的阵法,从布下的那一刻起,结局就註定了。真好玩,对不对?” 说完,他直挺挺地倒回床上,再次陷入昏迷,但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却久久没有消失。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天机阁內部迅速蔓延。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门长胡海旺。
前几日,他还能勉强维持镇定,但弟子和长老们接连的疯状,尤其是他们疯话中反覆出现的“谷畸亭”、“大罗洞观”、“因果”、“註定”等词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不断衝击著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精神防线。
在刘长老撞碑、赵长老画下诡异图案、传功长老说出那句“结局註定”的当晚,胡海旺將自己反锁在天机阁最高处的“观星殿”內。
殿內,摆放著术字门世代传承的至宝——一座巨大的、鐫刻著周天星斗运行轨跡的浑天仪。
弟子们守在殿外,听到里面最初是死一般的寂静,隨后传来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接著是疯狂的咆哮和砸东西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算不到?!”
“我术字门推演天机千年,为何算不出自身覆灭之期?!”
“大罗洞观........大罗洞观........难道真能窥尽一切变量?那我等苦苦推算,又有何意义?!”
“命运早已註定?那努力何用?修行何用?!”
“哈哈哈哈!骗子!都是骗子!天道是骗子!祖师是骗子!我也是骗子!”
轰隆!哐当!
浑天仪被推倒的巨响传来!紧接著,是胡海旺撕心裂肺的狂笑与嚎哭交织的声音!
弟子们强行破门而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胡海旺道袍散乱,鬚髮戟张,脸上混杂著鼻涕、眼泪和血污,状若疯魔!他站在倒塌的浑天仪碎片中,双手挥舞,对著虚空嘶吼。那柄从不离身的玄色罗盘,被他摔得粉碎!
他看到衝进来的弟子,不仅没有清醒,反而指著他们,眼神涣散,充满极致的恐惧:“来了!他们都来了!过去的我!未来的我!死去的祖师!还有........还有他!谷畸亭!他就在那里!看著我们!看著我们所有人!在他的『洞』里!我们都在他的『洞』里!”
他时而跪地磕头,祈求祖师饶恕;时而暴起攻击身边任何活物;时而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念叨著“线断了”、“卦象乱了”、“时间在倒流”之类的疯话。
至此,术字门门长胡海旺,以及参与围剿谷畸亭的几位核心长老,在返回宗门后的短短数日內,全部离奇地、彻底地........疯了!
他们疯状各异,但核心都围绕著对自身所学(术数推演)的彻底否定,对“大罗洞观”能力的极端恐惧,以及一种“命运被窥破、努力皆徒劳”的终极绝望。
这不是普通的走火入魔,而是一种源於认知层面被彻底顛覆、世界观完全崩塌后导致的、最深层次的精神崩溃!谷畸亭甚至没有亲自出手攻击他们的神魂,仅仅是通过展现“大罗洞观”那窥见因果、预知一切的不可思议之力,便在他们道心深处种下了无法化解的“知见障”,最终由他们自身的执念与恐惧,引燃了这毁灭性的疯狂!
天机阁,这座传承千年的术数圣地,如今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与诡异的疯癲氛围之中。掌门长老尽数疯魔,门下弟子人心惶惶,宗门事务陷入瘫痪。消息虽被极力封锁,但纸包不住火,术字门高层集体疯癲的骇人传闻,还是如同长了翅膀般,悄然在异人界的上层圈子里流传开来,引起了更大的恐慌与猜测。
所有人都在暗中议论,那“大罗洞观”,究竟是怎样的恐怖存在?竟能杀人於无形,毁人道统於言笑之间?
经此一役,术字门名存实亡。而“八奇技”的凶名,特別是“大罗洞观”的诡异与可怕,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江湖眾人对这类超越理解的力量,在贪婪之外,更增添了无尽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