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非道门负你(1/2)

张玄清离开苗疆蛊村之后,终於在苗疆蛊村的不远处,找到了石坚。

湘西地界,十万大山褶皱深处,江水湍急的渡口旁,歪斜地杵著一座三层木楼。

褪色的酒旗在湿冷的江风里半卷著,露出个模糊的“松”字。

这便是松鹤楼。

楼是老的,木头被江雾和油烟浸润得发黑,楼梯踩上去吱嘎作响,如同垂暮老人的呻吟。

空气里永远混杂著劣酒、河鲜腥气和柴火烟味,是三教九流歇脚、销赃、乃至暂时遗忘身份的泥潭。

石坚到这里已有半月。

那身象徵茅山道统的明黄道袍早已被他亲手撕裂焚毁,如今只著一件洗得发白、毫无纹饰的玄黑旧袍。

他每日天未亮即起,沉默地清扫后院堆积如山的腐叶与昨夜酒客的秽物,劈柴的斧头落下时,带著一种刻板的精准,每一根柴的切口都平滑如镜,长短粗细毫釐不差,仿佛在以此维繫內心秩序崩塌后仅存的、摇摇欲坠的方圆。

劈完柴,他便坐在后院角落那条瘸腿的长凳上,望著浑浊奔流的江水,目光沉鬱如同江底万载不化的礁石,周身三尺之內,连最聒噪的蝇虫都避之不及。

掌柜刘全,是个精瘦如猿猴的中年人,总是一身半旧的靛蓝布褂,眼神却锐利得像能剥开人皮看到骨头。

他从不问石坚的来歷,只在石坚踉蹌著走进松鹤楼大门那夜,瞥了一眼对方玄黑袍袖边缘残留的、难以洗净的暗褐色焦痕和那身几乎压垮脊樑的孤绝死气,便淡淡丟下一句:“后院柴房空著,想住就住,工钱抵食宿。前堂人多眼杂,没事別往前凑。”

这便是收留。没有多余的同情,更像一种对等交易下的默契。

这日午后,江雾未散,楼里瀰漫著一股隔夜宿醉的酸腐气。

石坚正沉默地擦拭著后厨油腻的灶台,指尖抹过陈年积垢,动作一丝不苟,將那乌黑的油泥刮下,仿佛在进行某种苦行般的仪轨。

忽然,前堂隱隱传来的喧囂声,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抚平了。

一种迥异於此地腌臢浑浊的“清气”,如同投入泥潭的一块寒玉,悄然瀰漫开来,穿透了油烟与酒气,直达后厨。

石坚擦拭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石道长,灶上的活计,先放放?” 刘全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石坚直起身,將手中浸满油污的抹布叠好,放在一旁。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沉寂如枯井的眼睛看向刘全。

刘全侧身让开门口,朝前堂方向抬了抬下巴,嘴角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看好戏又带著点深意的弧度:“前头,来了位贵客。点名,要见见新来的『劈柴师傅』。”

石坚面无表情,用一旁木桶里的冷水净了手,又將玄黑旧袍本就不存在的褶皱抚了抚,这才迈步走出油烟瀰漫的后厨,踏入相对明亮些的前堂。

喧囂已然彻底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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