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变异的三花猫（2/2）

钱凡光尝试用儘可能温和的语气低声说道：“我没有恶意。你看起来需要帮助。”他知道它可能听不懂复杂的语言，但语调中的情绪，或许能被它高度发达的感知所捕捉。

母猫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异色瞳中的凶光似乎淡了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它紧紧地盯著钱凡光的眼睛，仿佛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偽。

就在这时，母猫的身体再次剧烈痉挛起来，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哀鸣，显然有一只幼崽卡住了，生產遇到了困难。它的气息变得更加紊乱虚弱，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濒死的绝望。

钱凡光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维持著蹲姿，缓缓地从隨身的小包里（之前给王蓉包扎时用过）拿出剩下的消毒水和一小卷乾净的纱布——这已经是他能提供的、最接近“医疗援助”的东西了。他將这些物品轻轻向前推了一小段距离。

“也许……这个能有点用？或者，让我帮你？”他继续用温和的声音说著，同时小心翼翼地、以毫米为单位，缓慢地向前挪动了一点。

母猫看著被推过来的陌生物品，又看看钱凡光那双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清澈和平静的眼睛。动物，尤其是高智商的动物，对於善意和恶意的直觉往往比人类更为敏锐。它似乎从这个陌生人类身上，没有感受到贪婪、杀戮或者控制的欲望，反而是一种……它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的、纯粹的关切。

它喉咙里的低吼终於彻底停止了。它深深地看了钱凡光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妥协，有无奈，也有最后一搏的信任。然后，它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將脑袋偏了偏，露出了身下正在艰难诞生的幼崽，发出了几声微弱而急促的“喵呜”声，像是在催促，也像是在求助。

钱凡光明白了它的意思。他不再犹豫，迅速但依旧轻手轻脚地靠近。靠近后，他能更清晰地看到生產的困境：一只幼崽的腿部先出来了，造成了难產。他深吸一口气，回忆著终端资料库里零星的关於动物接生的知识（儘管大多是理论），结合对人体结构的理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弄疼了母猫和幼崽。手指蕴含著微弱的生物电流（终端辅助激发，用於舒缓肌肉痉挛），小心翼翼地帮助调整幼崽在產道中的位置。母猫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下，隨即在那温和的生物电流和恰到好处的辅助下，痛苦似乎得到了缓解，它配合地用力……

几分钟后，伴隨著一声极其微弱的“咪呜”，第一只湿漉漉的小傢伙终於安全地来到了这个世界。钱凡光用乾净的纱布轻轻擦拭掉它口鼻处的黏液，將它放到母猫的嘴边。母猫立刻伸出粗糙的舌头，充满爱意地舔舐著自己的孩子。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后续的生產顺利了许多。在钱凡光的辅助和母猫的努力下，另外两只幼崽也相继平安出生。整个过程持续了將近一个小时，当最后一只幼崽发出健康的叫声时，母猫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防护服堆上，大口喘息著，但眼神中的痛苦已经被浓浓的疲惫和母爱所取代。

它仔细地舔舐著三只刚刚出生、眼睛还未睁开、依偎在它怀里拼命吮吸的小猫。这三只幼崽继承了母亲的部分特徵，毛髮隱约能看出三的底色，但更加柔软蓬鬆，像三个毛茸茸的小球，发出细弱却充满生命力的“咪呜咪呜”声，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钱凡光看著这一幕，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他安静地待在旁边，没有打扰这温馨的时刻。

母猫休息了大约十几分钟，恢復了一些力气。它抬起头，再次看向钱凡光，眼神已经彻底没有了敌意，只剩下深深的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它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三个孩子，又看了看这个在绝境中帮助了它的人类，仿佛在进行著某种艰难的思考。

最终，它似乎下定了决心。它低下头，用鼻子轻轻拱了拱其中一只看起来最瘦弱、毛色最浅的幼崽，然后小心翼翼地张开嘴，叼住了幼崽后颈那块鬆软的皮毛。

在钱凡光惊讶的目光中，母猫挣扎著站起身，蹣跚地走到他面前，將那只正在它嘴里微弱挣扎、发出不满“咪呜”声的幼崽，轻轻地、不容拒绝地放到了他的怀里。

钱凡光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那幼崽极小，几乎没有什么重量，温暖的、毛茸茸的一团在他掌心蠕动，小爪子无意识地抓挠著他的手指，带来一阵微痒。它似乎把他的手当成了温暖的巢穴，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居然不再叫唤，安静了下来。

“这……”钱凡光愣住了，抬头看向母猫。

母猫蹲坐在他面前，异色瞳深深地望著他，发出了一声悠长而低沉的“喵——”。那声音里，没有分离的痛苦，反而像是一种郑重的託付。它看了看剩下的两只幼崽，又看了看钱凡光怀里的那只，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近乎人类的、混合著慈爱、不舍与决绝的情绪。

钱凡光瞬间明白了。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墟里，食物匱乏，威胁眾多，它一只刚刚生產、实力大损的母猫，很难同时养活和保护三个孩子。將最弱的一个託付给这个在危难中伸出援手、並且实力强大（在它感知中）的人类，或许是给这个孩子最大的生机。或许，它残存的记忆里，还有著与前主人在类似实验室环境中被照顾、与人类和睦相处的温暖片段，让它做出了这个决定。

钱凡光看著怀里这只脆弱而又充满生命力的小东西，感受著它传递过来的温暖和依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了。他沉吟片刻，抬起头，迎著母猫那充满期盼和决绝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他轻声说，用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著怀中幼崽的小脑袋，“我会照顾好它。”

母猫似乎听懂了，喉咙里发出一声舒缓的呼嚕声，用脑袋轻轻蹭了蹭钱凡光的小腿，表达著最后的亲昵与感谢。

钱凡光知道该离开了。他小心翼翼地將沉睡的幼崽放进自己內衣胸口一个特意改造过的、温暖而安全的贴身口袋里，让它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体温。

他站起身，开始环顾这个核心实验室。既然来了，他需要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破损的仪器，最终落在角落一个半开著、似乎被暴力撬开过的工作站控制台上。终端扫描显示，其中一个隱秘的插槽內，似乎还残留著微弱的能量信號。

他走过去，仔细检查，在一堆碎裂的线路板下面，摸到了一个约拇指大小、材质特殊的黑色储存晶片。晶片表面有一个极细微的、已经有些模糊的寰宇基因早期logo。终端立刻传来提示：【检测到加密数据存储单元，结构完整，可尝试破解。】

钱凡光心中一动，將这枚晶片小心地收好。这或许是此行最大的收穫之一。

他转身，再次看向那只臥在防护服上、紧紧护著另外两只幼崽的母猫。它也正看著他，眼神平静。

“我要走了。”钱凡光对它说，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认真，“如果条件允许，我会带你的孩子……回来看你。”

母猫静静地望著他，尾巴尖轻轻摆动了一下，仿佛听懂了这句承诺。

钱凡光不再停留，最后看了一眼这废墟中温暖与残酷並存的场景，转身，沿著来路悄然离去。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通道尽头，怀中多了一个需要他守护的小生命，口袋里多了一份可能揭示过往秘密的晶片。

而在他身后，核心实验室里，那只拥有b级潜力的三母猫，在月光下轻轻地舔舐著它的两个孩子，异色瞳中闪烁著智慧的光芒，静静地守护著它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