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唯一的定价权(1/2)

“诚意金!”

江河的吼声,像一颗手榴弹,在刘建国的办公室里炸开。

他整个人都在抖,那张总是掛著精明笑容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狂喜而扭曲,看起来又哭又笑。

“他们管这个,叫诚意金!”

刘建国一把抢过那张薄薄的电报纸,那双深陷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上面那串数字,像要把纸烧穿。

十万瑞士法郎。

他不懂这玩意儿值多少钱。

但他懂“诚意”这两个字。

“小楚!这……这得是多少钱?”他扭头看向楚风,声音都变了调。

楚风没说话。

办公室里,钱会计已经扑到了自己的算盘前。

他那双因为长期算帐而有些呆滯的眼睛,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的手指,像抽风一样,在那串乌黑的算盘珠子上疯狂拨动。

“噼里啪啦——!”

那声音,又急又密,像过年放的鞭炮。

“瑞士法郎对美金……今天的牌价……大概是四块三毛七……”

“十万法郎,就是……两万三千美金!”

“换成人民幣……按官方牌价……五万六!”

“要是按黑市价……”

钱会计猛地停了下来,他抬起头,嘴唇发白,看著刘建国。

“厂长……要是按黑市价换……这一笔钱,就够咱们全厂工人,敞开肚皮吃上好几个月!”

轰!

刘建国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还没从这个数字里回过神来,江河又扑了上来。

“不止!厂长!这只是定金!”

“他们要一千个!后续还有十年的独家生產权!”

“楚顾问!这个陀飞轮,咱们到底该卖多少钱一个?”

江河的目光,像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地钉在楚风脸上。

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这关係到他们能从瑞士人的口袋里,掏出多少金子。

楚风拿起那个被天鹅绒包裹的,艺术品般的陀飞轮框架。

“江科长,你觉得,这东西值多少钱?”他反问。

“我……”江河卡住了。

他想说一百美金,又觉得太便宜。

想说五百美金,又怕把人嚇跑。

“我们不卖零件。”楚风平静地说道。

“我们卖的,是『工时』。”

“工时?”刘建国和江河都愣住了。

“对。”楚风把那个陀飞轮放回桌上。

“你告诉瑞士人,加工这样一个零件,我们的报价,是一百美金,一个小时。”

“而加工它,需要五个小时。”

“所以,它的单价,是五百美金。”

“真的……卖五百美金?”江河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一个零件,卖五百美金!

比他们之前定的最高价,还要高!

“他们会认吗?”他有些不自信。

“他们会的。”楚风笑了笑。

“因为,我们只用了五个小时,就做出了他们用五个月也做不出来的东西。”

“在绝对的技术壁垒面前,我们,拥有唯一的定价权。”

……

电报,发出去了。

红星厂,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之下,涌动著一股更加强大,更加自信的暗流。

那台被工人们私下里称为“印钞机”的五轴工具机,成了全厂最神圣的地方。

杨卫国亲自带队,二十四小时三班倒。

每一颗螺丝,每一个轴承,每天都要检查三遍。

工具机周围的地板,用拖把拖得能照出人影,任何无关人员,胆敢靠近十米之內,都会被杨卫国骂得狗血淋头。

它不再是一台冰冷的机器。

它是全厂几千口子人的饭碗,是他们即將到手的,金灿灿的希望。

硬质合金刀具的攻关,也没有停下。

谢承志和孟广才,一头扎进了那个小小的粉末冶金实验室。

他们像两个不知疲倦的链金术士,不断尝试著新的配比,新的烧结温度。

他们要为这头钢铁巨兽,锻造出更锋利,更耐用的牙齿。

另一边,谢承志的“远方”实验室,也正式掛牌。

刘建国大笔一挥,清空了厂里最大、最结实的仓库。

工人们用石灰水刷白了墙,用木板和油毡密封了漏风的窗户,硬是隔出了一间密不透风的“精密实验室”。

屋子正中,立著一台从兄弟单位调拨来的老式箱式电阻炉,炉膛里还带著前辈们使用过的痕跡。

谢承志看著这个为他腾空、为他奔波而来的地方,看著那台虽然老旧却被擦拭得鋥亮的炉子,厚厚的镜片后面,第一次泛起了水汽。

在这里,他要攻克最尖端的材料。

谢承志对实验室十分满意。

当天就带著几个从厂里挑来的,最聪明的年轻技术员,住了进去。

他们要从一堆黑色的粉末里,为龙国的电子工业,提炼出第一颗,闪亮的“种子”。

一切,都在以一种近乎完美的节奏,向前推进。

一个星期后。

瑞士的电报,如期而至。

【同意。】

只有一个单词。

和一个长长的,附在后面的,第一批一千个陀飞轮框架的正式合同。

以及,一张五十万美金的,银行匯票。

当江河把那张薄薄的,却仿佛有万钧之重的匯票,拍在刘建国的办公桌上时。

整个厂领导班子,都疯了。

钱会计拿著那张匯票,翻来覆去地看,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五十万……美金……”

他喃喃自语,然后,猛地抓起自己的算盘。

“噼里啪啦——!”

“按黑市价……一百五十万……人民幣……”

他算不下去了。

他一把扔掉算盘,衝到墙角,抱著一个文件柜,嚎啕大哭。

“有钱了!我们有钱了!”

“再也不用担心下个月没钱买煤了!再也不用看后勤科那帮孙子的脸色了!”

刘建国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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