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藩王之害(1/2)
第184章 藩王之害
孙传庭倒是看得很通透,现在藩王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庄田、宗禄这些。
就拿福王来说,福王因为朝臣们爭国本事件天下闻名,更因为万历皇帝赐了他四万顷庄田而臭名远扬。
四万顷就是四百万亩,听著是多,又有官员哭诉说自家省里、府里田地不够了云云,还得去临近的山东、湖广划拨之类的话语,还有官员勇於进諫,才让神宗將赐田数额减半。
可无论是四万,还是两万,这些田產,福王本人根本管不到,全部是由各地府县在管而且给到福王那边的,也不是田地里的產出,而是这些田地里徵收的赋银,银两也是由地方官府收取之后,再转运给福王府。
按照一条鞭法之后各地的田赋数额,两万顷田所出最多两到三万两白银。
多吗?
確实不少,但得看跟谁比。
至少孙传庭认为这个钱数不多,他的岳丈家,轻轻鬆鬆就能拿出十几倍的这个数字。
包括江南、东南的豪商大族,隨便谁家地窖里的钱都是这个数目的十几倍、几十倍。
这也是孙传庭一直写信告诫代州冯家紧跟陛下脚步的原因。
他的原配妻子冯氏,乃是代州举人冯公明之女,可惜的是早在万历万历三十九年就已故去,虽说他已续弦张氏,可冯家同在代州老家,他跟冯家关係也没多少淡化。
冯家,也可以说是岳家,可是普地颇具规模的商人吶,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天子对与东林相关的晋、东南明显不爽,他又是简在帝心,岳家可千万別干些南辕北辙的事。
大明这个天下,在孙传庭看来,並非是物產匱乏,也並非是缺乏財富,真正问题是不同群体占有的財富数量不公。
最大的天子,以及本该是最为强势的朝廷,所能占有和动员的財富资源,远少於豪商大族。
天子和朝廷不光是拿钱来享受,还有各种国家事务要干吶。
掌握的財富不足,也就使得现下大明各处都需要钱,传导到宗藩身上,也受波及,不光是福王,朝廷对各藩的庄田俸禄吧,反正能折就折,能拖就拖。
各王府除了上奏哭诉,其实也没啥好办法。
这是明的一面,真正存在大隱患的,是另一面,各支王府都是天家血脉,俸禄总额被限制死了,可人是活的,人的贪慾是活的。
他们爭不过官府,难不成还爭不过小民百姓么,百姓的田產才是他们侵夺的重点。
百姓为什么难?
不光是宗藩这帮人,但凡是有点势力的,都会对著升斗小民下手。
但凡是有点事情,最后也都会转嫁到最底层的小民身上。
按照太祖皇帝的规制,各省税粮总额是固定的,而各藩的田產又是免税。
以河南为例,洪武年间官民田土总数是14494万亩,到了弘治年间变成了4160万亩,万历六年,经过张居正清丈田亩,又恢復到了7415万亩,现在的具体数额,孙传庭估摸著还剩五千万亩出头。
可无论如何变化,河南每年238万石的税粮总额是固定的,经过一条鞭法,摊入田亩的银钱数也是以此为基数计算而出。
普通百姓在田亩多时,和田亩少时的真实负担,是不一样的。
田地少了,就得由留下的百姓田地把缺了的赋税接过去,保持总额不少。
不光是田土这一面,人对银钱的欲望是无穷的,各宗藩出了侵占田土之外,还广开各式的店铺、矿场、商队,这些商贸行动又都打起了宗藩的名號。
不仅对著普通商贾极尽碾压之势,就算对上官府也丝毫不忧。
当然啦,百姓中也有机灵的和老实的,也有胆大的和胆小的,谁都想少交点赋税唄。
因此在各层群体侵夺由產之外,百姓中还兴起了投献之风,就是我主动把由產寄存到王府、官绅名下,用给宗藩官绅交点粮、交点钱的形式,来规避朝廷的赋税。
最后少的这块缺额,由轮到了老实巴交的百姓头上。
也可以这么理解,在大明朝运转了两百年之后,每一个阶层都琢磨出了自己的生存智慧,最后吃亏的只有朝廷和老实人。
胚!
朝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孙传庭甩了甩脑袋,理论上他还得称呼韩一句老实,也正是一段关係,这帮人对他的拉拢蛊惑哦。
该不会这帮东林以为他孙白谷没有自己的操守和底线吧!
“伯雅,依照老夫设想,我们就学陛下的做法,无论什么骨头,第一步先把人的问题解决。”
“老夫之前向陛下密奏请旨,河南后备役千总团要扩编一倍,由你统带,老夫的抚標也交给你整顿,有这五千兵马镇在河南,无论什么硬骨头,都能给他敲碎!”
这也是袁应泰的底气所在,劳作閒暇,他喜欢钻研一下歷朝歷代典章故事作为消遣。
越是对比,越是发现了天子的与眾不同,也越加发现了自己处境的不同。
这么说罢,歷来主持或参加新政的大臣,都是抱著必死、被清算的心態进行的。
如前宋之王安石,如万历时候的张江陵,都说不上什么好下场。
独独这一次的天启新政不同,袁应泰怎么看,都感觉自己貌似安全的很。
他当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有了这一层安全感之后,他就能更加游刃有余的放开手脚。
为啥?
还是以王荆川和张江陵为例。
宋神宗是想行新政,但不知道具体咋改,所以有了王荆川。
而大明神宗那个年龄,还属於圣质如初的时候,懵懵懂懂之下,才有了张江陵。
从这一点上看,作为帝国最高权力者的皇帝,与具体操刀改革的大臣是分离的,皇帝也有自己的观点和主张,而一旦大臣的做法与皇帝想法不一致,或者说反对的力量太过强大,皇帝就得把改革大臣送出去。
可天启新政不一样,咱家这位天启皇帝就是新政的操刀手,他们这帮大臣们虽然认同要行新政,可具体反而不知道咋改。
就拿天津来说,天子在天津也算是大刀阔斧的拿人、砍人,就在大家都等著天津如何改造时候,仅仅是把袁化中扔了过去。
天子心里有一份蓝图,但做臣子的,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迈哪里。
说白了,他们这些人就是皇帝意志的贯彻者,如果反对或者贯彻不好会被靠边站,但如果能跟上天子的步伐,隨之而来的將是巨大的安全与恩荣。
今上,从登极以来的作为看,可以说是杀伐果断,但绝非是寡恩之君。
这就有意思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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