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蛰伏(1/2)

刘向阳把最后一箱瓷砖搬上货车时,后背的汗已经浸透了橘红马甲,混著水泥灰结成硬块,脱下来像块板甲。他往建材市场门口瞥了眼,那辆银灰色轿车还停在老槐树下,车窗贴著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他知道——从上周开始,这车子就没离开过他的视线。

“向阳,发啥愣?”旁边的老王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手里的铁杴往地上磕出闷响,“老板喊你卸下一车了。”

“来了。”刘向阳应著,抓起铁杴时指节微微发白。他假装繫鞋带,余光扫过轿车牌照——中a·3721警,虽然没掛督察牌照,可这车型他在新闻里见过,是市局给专案组配的专用车。

更让他確定的是昨天下午。他去镇东头的药店卖草药,路过报亭时瞥见新贴的通缉令,上面印著专案组成员的照片,副组长李明的脸稜角分明,左眼下方有颗痣,跟他前几天在后视镜里看到的司机一模一样。

“这孙子盯得挺紧。”刘向阳往货车后斗爬时,心里冷笑。那天督察上门询问,他故意表现得唯唯诺诺,连说话都带著结巴,原以为能糊弄过去,没想到李明这老狐狸居然没信。

卸完瓷砖,老板数给他一百五十块,捲成个小卷塞他手里:“明天早点来,有批地板砖要卸。”

“成。”刘向阳把钱揣进裤兜,指尖摸到钞票边缘的毛刺,心里盘算著——白天在市里干活,李明的人跟著;晚上回刘家村,车子就停在村口老槐树下,並不跟进,看来是怕打草惊蛇。

他骑著那辆红摩托往市场外走,故意绕了段远路。后视镜里,银灰色轿车不紧不慢地跟著,保持著五十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像条甩不掉的影子。路过十字路口时,红灯亮起,他趁机扭头,正好看见副驾驶的人举起相机,镜头对著他的背影。

“拍吧,拍得越清楚越好。”刘向阳嘴角勾了勾,脚下的油门轻轻拧了拧。摩托窜出去时,他故意往坑洼处拐,车后座的空麻袋“哗啦”作响,像在嘲笑这场拙劣的跟踪。

回到村里时,天刚擦黑。村子静得很,最近的人家也在半里地外,炊烟顺著风飘过来,带著点柴火的味道。刘向阳把摩托推进院子,故意敞开柴房门,让里面的锄头、镰刀看得清清楚楚——越坦荡,才越让人放心。

关紧院门,他从灶膛深处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和一小袋咸菜——这是给“那边”准备的。

他换上件深灰夹克,把油纸包往怀里一揣,趁著夜色往村西头的后山走。月光透过树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衬得山路格外寂静。

走到半山腰的破庙时,他停住脚步,吹了声口哨。三短一长,是他自己定的暗號。过了片刻,庙后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窣”声,一只黄毛土狗钻出来,摇著尾巴蹭他的裤腿——这是他上个月从村口捡的流浪狗,养在山里当警戒。

“没人跟著吧?”刘向阳摸了摸狗脑袋,声音压得很低。土狗“汪汪”叫了两声,叼著他的裤脚往庙后拽。

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地面突然出现块青石板,上面爬满了藤蔓。他掀开石板,露出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涌出来。这就是他藏赵鹏的地方,一个废弃的防空洞,当年三线建设时挖的,后来被遗忘在深山里。

顺著锈跡斑斑的铁梯往下爬,每踩一步都“咯吱”作响。洞底比上面宽敞,借著打火机的光,能看见角落里的铁椅子,赵鹏还被绑在上面,头歪在肩膀上,头髮像团乱糟糟的鸟窝,身上散发著股餿味。

“醒了?”刘向阳踢了踢椅子腿,赵鹏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唰”地睁开,瞳孔在火光下缩成黑点。

“水……”赵鹏的嗓子哑得像破锣,嘴唇裂了好几道口子,血痂沾在下巴上。从上周被抓到现在,刘向阳每天只给他半个馒头和少半碗水,刚好够吊著命。

“先吃这个。”刘向阳把馒头扔过去,落在赵鹏腿上。赵鹏像饿狼似的扑过去,用被绑的手笨拙地抓起来,往嘴里塞得满脸都是,噎得直翻白眼。

“慢点吃,没人抢。”刘向阳蹲在他面前,看著他这副惨样,心里没半点波澜。他想起十年前在法庭上,赵鹏穿著乾净的白衬衫,坐在证人席上侃侃而谈,说亲眼看见他“拖林薇薇进小树林”,那时的意气风发,跟现在的狼狈简直天差地別。

“我老婆……李娜呢?”赵鹏突然停下,馒头渣掉在胸口,眼睛里闪过一丝祈求,“你放过她,她啥都不知道……”

“放过她?”刘向阳笑了,笑声在空荡的防空洞里撞来撞去,“那谁放过我爸妈?谁放过我这十年?”他突然揪住赵鹏的头髮,把他的脸拽起来,“你儿子死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求我的吧?有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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