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展会当日(2/2)
副总监
赵如鬆手指点了一下展柜標籤,“你们说修復人是大陆的年轻师傅?有联繫方式吗?”
讲解员略感迟疑:“这个我们……暂时没有直接联繫方式,是广州那边联繫的修復团队转手外包的。您如果有意向,我们可以替您传达。”
赵如松“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刚刚没看清的那张修復笔跡图——
工整的线,克制的语气,没有炫技的意思,落款只写“沈”。
“那麻烦你们务必代转一句。”他说,声音低下来,“——请他有时间的话麻烦联繫我,我想和他谈一个项目。”
讲解员连忙点头,把名片收好。
赵如松最后看了那只盘子一眼,像是確定什么,然后转身离开展柜处。身影笔直、步伐安静,但周围几个策展助理都隱隱留意到了他走前最后一句话。
“冒出这样的年轻人……有点意思。”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苏州。
屋外雨刚停,檐角残水顺著瓦沟滴滴落下,地面砖缝湿漉漉的,浮著点泥土的气味。
楼下街巷还淌著雨,店铺门口那棵香樟树落叶被冲得东一片西一片。
街对麵包子铺正收摊,吆喝声逐渐远了,只剩锅沿沸水咕嘟作响的声音穿过雨幕传来。
沈砚舟正坐在余砚堂后堂小阁间,身前是本月帐册、半杯温茶,以及一只旧钢笔。
此时屋子里却安静极了,只听见毛笔在纸面上走的细响。
沈砚舟提笔在帐册上落字,写的是六月和七月进帐盘点。
其实从那批广彩实验瓷进了手之后,沈砚舟就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怎么“认真管过”铺子了。
自然不是不想管,是根本抽不出时间。
那批广彩碗、盘、瓶、盏,总共七件,原本那边只选了四件参展,但余下的三件——其中两件最开始姜尹还说不用修了——但他也不捨得“只修一半”放著不动。
从图稿、补胎、配釉,到反覆调色,他自己一个人干,来回折腾得连小饭馆都没空下楼吃,只靠著铺子后,还有工作室旁边的街口摊的盒饭支撑。
就这么一头扎下去,转眼就到了七月底。
等他终於把剩下的广彩收好装箱,回到铺面再看——铺子前台那本“预约本”都快写满了。
门口几张明信片背面也写得密密麻麻,都是左邻右舍、街坊朋友塞进来的:
“上次说的老塑像底托能修吗?”
“我家一尊黄梨观音掉了手指,什么时候有空帮我粘一粘?”
“我们美术馆那个彩陶盆,负责人说看你修过佛塔,想请你看看。”
就连隔壁茶铺的老孙也托人送来一只老瓷盖碗,说是“家传的”,让他帮忙“看看能不能抹掉裂”。
他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可真有点『火』了。
不是那种上新闻人人皆知的火,而是“圈子里传开了”的那种口口相传。
——有人说他是“这条街上最年轻的匠人”;
——有人说他是“之前上报的修佛塔那个师傅”;
——还有人说他“修出来的瓷,不拿紫光照就看不出一点痕跡”。
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再加之他大半个月没有做店里的工作——
结果就是,现在铺子堆满了单子。
现在,大件的、急件的、值钱的、有情感掛念的,全混在一起,连他都理不出头绪。
他也早就开始不得不“挑活接”。
这不是沈砚舟架子大,而是时间真不够用。
那些小件、碎残、低价值又耗精力的活,他只能婉拒,说:“最近排太满,您要不先留电话,下个月我有空再说。”
但哪怕是如此,手头的活还是攒得多到快做不完。
他也第一次认真地想起了“招个帮手”的念头。
伙计?学徒?是不是还得把楼上或旁边的空屋一起租下来,改成一个独立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