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享福(2/2)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勇气,最终,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石破天惊地说道:

“我怀疑…父皇他…可能没有死。”

“什么?!”“大哥?!”“这怎么可能?!”

朱樉、朱棡、朱棣三人几乎同时失声惊呼,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父皇没死?!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们是亲眼看著父皇的灵柩入葬孝陵的!举国哀悼,天下縞素!怎么可能没死?!

“大哥!你疯了不成?!”秦王朱樉性子最急,脱口而出,“父皇是咱们亲眼看著…你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晋王朱棡也是脸色发白:“大哥,此事非同小可,切勿妄言啊!”

朱棣虽然没有立刻反驳,但眼神里的震惊和怀疑也同样浓烈,他紧紧盯著朱標:“大哥,何出此言?此事…太过骇人听闻!”

朱標似乎早已料到弟弟们的反应,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我知道,我知道这难以置信。起初我也以为是悲痛过度,生了癔症。但…这几月来,我理政,处理诸多事宜,越是深想,越是觉得…不对劲。”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列举他的疑点:

“第一,父皇龙驭上宾,太过突然。虽早有旧疾,但之前还召见我商议炼铁之事,精神矍鑠,思路清晰,怎会几日之间便骤然崩逝?汤太医等人语焉不详,只说是急症,但何种急症能让父皇连一句遗詔都未曾留下?至少…未曾当眾留下。”

“第二,葬礼。”朱標的声音压得更低,“依父皇性情,他若自知不起,必会对身后事,尤其是对你我等兄弟、对江山社稷有所安排。但此次葬礼,一切从速从简,虽合礼制,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如今细想,甚为蹊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朱標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父皇『去世』后,我清理奏章,发现一份来自淮西凤阳老家的密报,说是在父皇『驾崩』前后,有一伙形跡可疑之人曾在皇陵附近出没,但隨后便消失无踪,当地官员不敢深查,只当作寻常流寇上报。而几乎同时,宫中记录,为父皇诊治的汤太医,其老家幼孙突然得了一笔来歷不明的巨財,举家迁往江南富庶之地,再无音讯。”

朱標每说一点,朱樉、朱棡、朱棣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这些疑点单独来看,或许都能用巧合或过度解读来解释,但串联在一起…

“大哥的意思是…”朱棣的声音有些发涩,“父皇是…假死?金蝉脱壳?这…这为何啊?!”

朱標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或许…父皇有他不得不如此的苦衷?或许…他在暗中筹划什么?又或许…”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我们无法想像的局?”

暖阁內死一般的寂静。

兄弟四人面面相覷,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涛骇浪。如果父皇真的没死…那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考验他们?布局天下?还是…另有所图?

巨大的谜团和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四位大明帝国最尊贵的亲王。他们仿佛第一次意识到,他们那位如同神祇般威严、又如山岳般沉重的父亲,即便可能“死去”,其留下的阴影和掌控力,依旧无处不在。

朱棣的手心,不知何时已沁满了冷汗。他突然觉得,这次回京,恐怕绝非大哥信中所言的“享福”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