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恰似往昔忆少年(2/2)

“干什么?阿莲,你爷爷死了,你们家又没有男人,这些东西就是村子里的东西了,我王二先来拿一点儿又怎么样啊。”王二手里拿著一些阿莲他们好不容易积累的碎银子,不停的往怀里揣。

阿莲看到这一幕,简直快要气疯了:“王二,你们这群无赖,还不快给我住手!这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呵,阿莲,你这是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能够来拿这里的东西?”

“再说了,你说这里的东西是你的,好啊,我告诉你,你爷爷曾经找我借钱,借了我足足一百两银子,这钱你还不还?”

“还不起吧,阿莲你也不用还了,我看上你们家的房子和地了,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的了,你给我滚就行了。”

王二不仅不走,反而振振有词的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而阿莲则是气的浑身发抖。

爷爷是怎么样的人,她难道还不清楚吗,怎么会去找別人借钱呢,而且还是一百两银子?他们一年才几两银子!

王二他们这是讹诈,是隨便找个理由敲诈,想要把她家所有东西全部吃干抹净。

对於这种现象,阿莲心里也很清楚,她知道这是专门的吃绝户。

但是吃绝户一般都是同一个宗族的人来下手,阿莲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和王二他们无亲无故的,王二也能够找到一个理由来对自己下手。

“阿莲,忍了,忍了啊,不要衝动。”正当阿莲想要不管不顾的衝上去的时候,旁边的陈大娘拉住了阿莲。

“阿莲,王二他们是男人,还是好几个人,他们力气大,你不是他们的对手的。”

“如果你现在衝上去,万一惹怒了他们,他们这么多人,大娘我担心你的清白就保不住了啊……你忘记荷香了吗,之前王二他们干出过这种事的。”

“忍了啊阿莲,让他们抢,让他们拿。”

陈大娘声音很低,却让阿莲愣在了原地。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啊,她是一个女人,没有办法像男人一样让其他人闭嘴,甚至没有办法守住爷爷留下来的微薄的家业。

想到这里,阿莲突然感到一种莫大的难过和悲伤。

难道就只有这么算了吗……

柳仙大人,请您保佑啊……

阿莲脸上流下泪水。

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那副掛在房间大堂中的白蛇画像,画中的白蛇安静,一双眼睛垂下来像是注视著所有人。

爷爷是信柳仙的,自从柳仙救了她之后,爷爷就每天一炷香,从来没有少过。

想到这里,阿莲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往前走。

忽然间,在她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像是那道声音在她心里响起。

什么?

阿莲一愣。

走。

声音再次传来。

阿莲忽然感受身上传来了一股莫大的力量,她整个人不由的朝著前方走去,似乎她都不是她自己了一样,接著她看著王二他们发出惊恐的惨叫,纷纷死在了她的镰刀之下。

一切都结束了。

四周的夜色像是化为了温柔的风,抚摸著她的头髮。

在大堂之中,白蛇在画像里静静的看著她。

“柳仙大人!”

阿莲忽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她终於忍耐不住,把镰刀扔在一边,彻底的大哭了起来。

青山村。

时间过去的很快很快。

余子光躺在床上,他头髮里掺杂著灰白色的头髮,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快要死了。

“父亲!”

“父亲!”

在地上,跪著两个三十岁许左右的年轻人,正满是悲戚的看著病床上的余子光。

他们是余子光的两个儿子,一个叫做余文德,一个叫做余文烈。

两个孩子都已经成家,並且娶妻生子,此时,在一旁,两个儿媳妇儿正抱著孙儿孙女,不停的抹著眼泪。

余子光知道,对於自己的死,两个儿子是要悲伤一些的,但是两个儿媳妇儿就要想的更多一点儿了,毕竟他一死,秀才的种种特权就没了,以后兄弟俩怎么分担赋税,就是一个大问题。

人就是这样,算计来算计去,算计著种种利益。

在这么多年以来,余子光都已经习惯了。

他很厌恶,但是却接受了这件事,努力扮演好一个正常人,就比如之前,他以为自己是表面上粉饰和父亲母亲的相处,等到他们死了,自己一定会很漠然。

但是他居然操持好了父母的丧事,还被很多人说不错,做了这种事让余子光都感到惊讶。

时间还在催人老啊。

身体是。

心也是。

“哭什么……不要哭了,文德,文烈,你们两个不要忘记读书,这个世上,只有读书才是真正的出路,知道了吗。”

余子光重重的咳嗽了起来,这么多年来,他尝试过去考举人,但是都没有考上,刚开始余子光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后来,渐渐的也就没事了。

於是余子光开始给两个儿子交代身后的事。

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的差不多了,余子光又想到了一件事。

“咳……我……我书房里的那副白蛇画,等到我死了之后,你们不要拿去卖了,也不要把它烧了来陪我。”

“你们把那幅画放在河里吧。”

“水流向哪里,画就去哪里,隨缘就好啊……”

余子光喃喃自语,他想到了日夜相处的白蛇画,似乎又回到了童年那个下著暴雨的夏天。

他,姐姐,还有白蛇。

明明是几十年前的记忆了,但是,蛇啊……

余子光嘆息了起来。

这时,余子光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如同曾经小时候一样茫茫然的转过头,看到白蛇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微微垂下头,目光安静而幽然。

正如之前那个雨天,他回头时,白蛇眼里静静注视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