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紫金山绝响(下)(2/2)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三个鬼子士兵,而林参谋的眼镜碎片,在夕阳下闪烁著最后的光芒。
当第三波日军机枪开始交叉射击时,活著的士兵已不足一个排。德制m35钢盔在日军的子弹的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鲜血顺著帽檐滴落在焦土上,与紫金山的红壤混作一处,仿佛大地也在为这些勇士流泪。
最后的十七人背靠背站成刺刀圆阵。谢团长用绷带將残破的军旗绑在断臂上,旗面已被弹孔撕成渔网,却依然倔强地飘扬。
他们互相检查著彼此的装备:有人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有人將刺刀在石头上磨得发亮;有人把妻儿的照片塞进贴身的衣袋。
再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十七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著同样的火焰。
当九二式机枪的咆哮再次响起时,他们发起了人类战爭史上最悲壮的一次刺刀衝锋!
没有吶喊,因为他们的喉咙早已被硝烟灼伤;没有犹豫,因为退路早已被鲜血淹没。
有的只是军靴踏碎骨头的脆响,只有刺刀捅穿血肉的闷响,只有心臟最后一次跳动的轰鸣。
冲在最前面的谢团长连续挑翻几个日本鬼子,他的军刀折断后就用拳头,拳头血肉模糊后就咬。
那个总是偷偷给战友多分半块饼乾的炊事兵老赵,用身体为战友挡住了扫射的机枪。
年纪最小的传令兵小李,在倒下前还死死抱住一个日军军官的大腿,让战友的刺刀能够准確刺入对方的心臟...
这是德械师最后的衝锋,是华夏军人用生命谱写的绝唱。
当最后一个士兵倒下时,他面朝北方,那是金陵城的方向,也是故乡的方向。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仿佛要抓住这片他誓死保卫的土地。
鲜血从他身下缓缓渗出,在夕阳的照耀下,竟像极了那面永不倒下的青天白日旗。
当枪声停歇,晚霞將天文台阵地染成紫红色。日军士兵踩著没过脚踝的弹壳残骸前进,每一步都溅起粘稠的血浆。他们看见:
头骨碎裂的华夏士兵仍保持著突刺姿势,他的刺刀贯穿了两名帝国勇士的咽喉;旗杆深深插入地面的青天白日旗虽已千疮百孔,却依然倔强地飘扬;最令人震撼的是那个被七发机枪弹打穿的旗手,他的尸体以跪姿撑住了即將倾倒的旗帜。
“これが...华夏の精鋭か...“(这就是……华夏的精锐吗……)
佐藤少佐非常震惊。在他二十年的军旅生涯中,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抵抗。
几个年轻的日军士兵突然对著华夏军人的尸堆跪下,颤抖的点燃了超度的香菸。
联队长久野大佐沉默地拾起一面染血的胸章,上面绣著的“教导总队“四个汉字正。他想起在陆军大学时,德国教官说过的话:
“真正的军人,会贏得对手的尊敬。“
“彼らを...丁重に葬れ。“(把他们……好好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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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山主峰,教导总队指挥部。
角落里传来钢盔落地的脆响。一个年轻参谋突然跪倒在地。
“钧座,二团谢团长他......“
邱青全接过新递来的战报时,这个素以铁血著称的参谋长竟微微颤抖。电文上“谢成锐殉国“四个字让他一时差点没站稳。
又一发重炮命中掩体近侧。气浪掀翻电台桌时,通讯兵用血肉之躯护住了机器,飞溅的齿轮零件在他背上扎出十几个血洞。
“钧座,是否向卫戍司令部......“
“唐升置?“
桂咏青突然大笑,笑声比炮击更令人毛骨悚然。
“诸君还看不清么?今日紫金山,就是你我的忠烈祠!“
天文台方向突然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透过瞭望孔,眾人看见百米高的烟柱腾空而起,破碎的混凝土块中夹杂著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的残片。
那是守军引爆了最后的炸药库,爆炸的气浪將日军半个中队掀下了悬崖。
邱青全默默抽出鲁格p08手枪。刻在枪身的德文“ehre und pflicht“(荣誉与责任)在火光中明灭,仿佛遥远的慕尼黑军校正在向他们致敬。
当这位喝过莱茵河水的参谋长將最后一发子弹推上膛时,掩体外的喊杀声已近在咫尺。
桂咏青整了整被血粘在胸前的青天白日勋章,突然哼起《国民革命军陆军军官学校校歌》。
沙哑的歌声中,倖存的军官们一个接一个地拔出中正剑,剑身中倒映著紫金山最后一抹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