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枚棋子(1/2)
宰相书房內,李纲吐出的“抓人”二字,像两块冰,掷地有声。
抓谁?
怎么抓?
这是一个比开棺验尸更凶险的问题。抓错了,是打草惊蛇;抓轻了,是欲盖弥彰。
裴宣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身为大理寺卿,此刻脑中飞速闪过数个名字,却又一一否决。每一个选择,都牵动著无数根敏感的神经。
“就抓那个仵作。”李纲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人气,仿佛在说一件宰掉一只鸡那么简单的事。“验尸不明,疏忽大意,险些酿成惊天冤案。这个理由,足够堵住悠悠眾口。”
这是最直接,也最简单的办法。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身上,將开棺验尸的行为,定义为拨乱反正。
裴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確实是眼下最稳妥的破局之法。
“相爷,不可。”
一个平静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
李纲和裴宣同时转头,看向顾长风。
“只抓一个仵作,是扬汤止沸。”顾长风迎著两道足以压垮常人的目光,神色不变,“外界只会认为是我大理寺內部勘验不精,此案,依旧是一桩糊涂帐。而穆將军那边,也未必会领这个情。”
他顿了顿,说出了更深一层的考量:“最重要的是,这会让真正的凶手,以为我们已经技穷,只能找个替罪羊草草了事。他会安心,会放鬆警惕,但我们也会因此,失去让他露出马脚的机会。”
李纲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微微眯起,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我们要做的,不是『了事』,而是『生事』。”顾长风的语调平稳,却透著一股与他书生外表截然不符的锋利,“要让这潭水,彻底浑起来。”
“如何生事?”裴宣追问。
“將当日所有参与现场勘验之人,一併拿下。”顾长风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从狱丞张茂,到那个仵作,再到所有负责记录、看守的吏员,一个不漏。”
裴宣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已经不是抓替罪羊了,这是要在大理寺內部掀起一场清洗!
“罪名,不是『验尸不明』。”顾长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而是『玩忽职守,结党营私,意图构陷忠良』。”
他一字一顿,如同在棋盘上落下最关键的棋子。
“如此明显的偽证,他们竟无一人察觉。若非愚蠢至极,便是早已被人买通,沆瀣一气!这罪名,足以让朝野震动。如此一来,重开棺槨便不是什么冒犯之举,而是查明真相的雷霆手段,是功,非过。”
“穆小姐的嫌疑,也在这场风暴中,被彻底洗清。不是因为证据不足,而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是被一群奸佞小人所陷害。”
“最关键的是,”顾长风的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李纲脸上,“这能让藏在暗处的那个人,彻底看不懂我们的路数。他会以为,相爷您雷霆震怒,要藉此案整顿吏治,清洗朝堂。他的目光会被吸引到这场官场斗爭上,而我们,则可以趁机,悄悄地將手伸向……东宫。”
书房內,一片死寂。
李纲死死地盯著顾长风,那目光,像是在重新认识一个陌生人。他原以为自己找到的是一柄锋利的刀,却没想到,这刀的背后,还连著一个能洞悉人心的棋手。
他要復仇,更要权力。而顾长风这番话,完美地將復仇与权斗结合在了一起。
裴宣的后背,已是一片冰凉。他看著眼前的年轻人,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这哪里是个穷书生,这分明是个天生的弄权者!他那点查案的本事,和这份搅动风云的手段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许久,李纲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那笑容里,混杂著欣赏、残忍,和一种找到同类的快意。
“好一个『生事』。”他缓缓点头,“就照你说的办。”
他转向裴宣,语气已是命令:“裴卿,剩下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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